《美國文學·馬克·斯特蘭·馬克·斯特蘭詩選》作者簡介|內容概要|作品賞析
作者簡介 馬克·斯特蘭(1834— ),1934年4月11日出生在加拿大愛德華王子島桑默塞德一對美國夫婦家庭。在安蒂奧克學院取得文學學士學位之后,在耶魯大學取得美術學學士學位,1962年在衣阿華大學取得文學碩士學位。1965年,曾作為富布賴特基金講師到里約熱內盧巴西大學講課。之后,在美國至少已經任教15所重要高等院校,其中包括衣阿華、哥倫比亞、耶魯、布魯克林、普林斯頓、威斯理和哈佛等著名大學。目前是猶他大學的英語教授。他的詩作,曾獲得多種獎,包括愛倫·坡獎,全國藝術文學協會獎。1981年,馬克·斯特蘭當選為美國藝術文學院院士。除了寫詩,斯特蘭還是4種外國語的詩歌翻譯家,他說,翻譯,“并非出于愛好,而是因為我發現,那是一種有益的訓練。”他的詩,往往充滿夢魔般的恐怖和怪誕景象,有些詩,則表現出一種精神分裂和自我異化的心理狀態,邏輯的線索常隱不現,有些象是正常意識完全松弛狀態下的產物,有很強的自發色彩,然而,卻是深思熟慮精心結構的成品。和極端的超現實主義派不同,他并不排斥理性,而是依憑理性的控制處理非理性題材,讓無意識狀態呈現為意識駕馭下的形態。他已出版的詩集計有:《睡覺時睜一只眼》(1964),《運動的理由》(1968),《黑暗》(1970),《薩金特維爾筆記》(1973),《我們生活的故事》 (1973) ,《夜深時刻》 (1978) ,《獻給父親的挽歌》 (1973) ,《斯特蘭詩選》 (1980) ,以及譯詩集多種。
內容概要
吃 詩
墨水從我的嘴角流下來。/沒有一種歡快能象我的歡快。/我在吃詩。
圖書管理員不相信她自己所見。/她眼色悲哀,/來回走動,雙手插進衣袋。/
那些詩失去蹤影。/光線已經晦暗。/幾只狗正從地下室樓梯爬上來。
他們的眼球滾動,/金黃色的腿象燃燒的毛刷。/那可憐的管理員開始跺著雙腳流眼淚。
她不能理解。/當我雙膝下跪,舔她的手,/她尖聲喊了起來。
我已是一個新人。/我向她咆哮、吠叫,/我在書卷氣彌漫的昏暗中歡蹦亂跳。
門
門又在你面前,凄厲的尖叫聲/開始,發瘋的嗓音在說這兒這兒。/舒適的神話死去,她軀體的臥榻/化為灰塵。云霧進你的眼底。
這是秋季。人們從噴氣客機上跳下來,/他們的親人跳到空中要加入他們的行列,/這就是凄厲叫聲之所為。誰/也不想離去,誰也不想留在后邊。
門在你的面前,你不能說話。/你的呼吸微淺,隔著玻璃,/你往窗外注視。醫生系上屠夫的圍裙,/手執刀柄。你,同意。
你回想起你最初來到時的情景。/你向一座房屋奔跑,空中飄著楓葉。/你奔跑,象你總以為你能的那樣奔跑。/你手在門上。這正是你當初進來處。
婚 姻
風從相反的兩極/緩緩吹來。
她在空中旋轉,/他在云中邁步。她自行準備就緒,/抖散開頭發。
給眼睛化好妝,/微笑。
陽光照暖她的牙齒,/她用舌尖把牙舔濕。
他撣去衣服上的灰塵,/抻了抻領帶。他吸了一口煙。/不久他們將會合。
風把他們帶近,/他們招手。近了,近了,/他們擁抱。
她鋪好了床,/他脫去褲子。
他們結婚,/有了孩子。
風又把他們帶走,/朝著不同的方向。
風的力量真強,他一邊想/一邊抻了抻領帶。
我喜歡這樣的風。她一邊說/一邊穿上衣服。
風在開放花朵。/風,他們一切。
保持事物完整
在田野里,/我是那失去的田野。/事情/總是這樣,/無論我在何處,/我就是那/缺失的事物。
我走動,/我分開空氣,/總有空氣/流過去填滿/我先前所在/的空間。
我們都有/行動的理由,/我行動是為/保持事物完整。
可怕的事已經發生
親人們探過身來以期待的目光注視,/用舌尖舔濕潤他們的嘴唇。我能感覺出/他們在催促我繼續。我把嬰兒舉到半空/成堆的碎玻璃瓶在陽光下晶亮閃爍。
一支小樂隊演奏著老式進行曲。/我母親的一只腳,打著拍子。/我父親在親吻著一個向另一個人不斷/揮手的女人。那里有幾棵棕櫚樹。
小山上點染著橙紅色火焰般的斑點,/大塊云團在背后翻滾。“接著干,孩子”/我聽到有人說,“接著干下去。”/我不住地想著是不是要下雨。
天空陰沉下來。有了雷聲。/“折斷他的腿”,我的一個姨媽對我說。/“再給他一個吻。”怎么吩咐我怎么做。/那些樹被熱帶的寒風刮彎了腰。
那嬰兒并不喊叫,但我記得他嘆氣,/當我伸手進去拽出他小小的兩側肺葉,/拋到空中喂蒼蠅。親人們一陣歡呼,/大約就在我表示屈服的時候。
如今,我接電話,他的嘴對著話筒,/我睡覺,他的頭發在枕頭上圍裹著一張/熟悉的面孔。無論我前往何處,我總發現/他的腳。他是我生命的剩余物。
作品鑒賞 馬克·斯特蘭的詩歌寫作技巧,很大程度上是一種如實報道的技巧,事實羅列,述而不評,看上去很象是對于表面現象的簡單描繪; 而和其他采用類似手法的詩人不同之處,是他并不僅僅報道他從外部物質世界所感受到的事實印象,實際形象,而他尤其關心再現或塑造夢境或無意識狀態下的情景、輪廓及其戲劇性組合,也就是榮格所謂集體無意識中的原型象征。即使是涉及現實生活的圖景,在斯特蘭筆下,也總是籠罩著一種如夢似幻的氣氛。但是他的詩,也不同于以無意識為意象源泉的超現實主義詩人,在他的許多詩篇中充滿了反諷。在斯特蘭一首詩所呈現的某種戲劇性情景中,敘述者似乎總要賦予報道以某種非常自覺的意識信息,以規范情節或動作的發展和意象對情緒的影響,從而限制潛意識的泛濫,偶爾帶有某種幽默的鋒芒。因而他的許多詩,反映出一種有控制力的敏感,有人稱之為“反諷超現實主義”。斯特蘭所獨有的另一特點是,他的詩歌敘述的個性,恰恰是由于竭力抹煞其個性一切表面特征而形成的。這類詩篇向我們提示的,不是一種直接顯現的個性,而是一種不出現或不出場的個性,也就是“無論我在何處/我都是那缺失的事物”所提示的個性。斯特蘭認為,面對這樣一種不出場或缺失,才有可能看到“到處都是希望之光”。《吃詩》,似夢境,也似幻覺。詩人通過一組荒誕意象的呈現,暗示了一種只有寫詩人或讀詩人達到全身心投入時才能體會而不為其他人所理解的歡快,和對于這種歡快的嘲諷,一種滿足和喜悅的自嘲,當讀者被一步步引入這首詩的戲劇性規定情景而進入角色時,會達到一種物我再忘和物我一體的境界,終于會象“狗” 也象“我”一樣, “在書卷氣彌漫的昏暗中歡蹦亂跳”,而不禁莞爾發笑。《門》 ,有著更象報道的敘述,然而報道這里的卻是真與幻的結合。與手術臺和飛機場相關的意象,鮮明而真切,象記敘,也象隱喻。處于核心位置的意象是門的意象:這是來與去的進出口,生與死的接合部。耐人深思的是: 誰也不愿離去,誰也不愿留在后邊。《婚姻》,不動聲色的過程描述,通過一個象征性的“風”,解釋了現代生活中的婚姻現象。合也自然,離也自然。在生命的延續之處,合有合的歡樂,離有離的喜悅。風,是什么? 一個開放的問題,盡可以由人們作出現實主義的或是超現實主義的回答,肯定或者否定。《可怕的事已經發生》 ,寫的是幼年與成年共居一身,怪誕,卻又真實,意識深處的真實。怪誕,由于真實而更深刻有力。正常人也難免有神經失常的或長或短瞬間: 今日之我,深悔昨日,或是,昨日之我,厭惡今日。然而,在一同死亡之前,只能共存。而這幼年和成年,還可看作原型我與異化我的共處,成長的過程,也就是異化的過程,在“熱帶的寒風”下完成。怪誕,而不荒唐,離奇,卻與普遍真實或深層真實相通,正是這類詩吸引而不是排斥讀者的魅力所在。這首詩,堪稱斯特蘭的杰出代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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