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的頓河》外國文學作品簡析

作者：[蘇聯]肖洛霍夫

類型：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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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成書于1928年—1940年間，是蘇聯作家米哈依爾·肖洛霍夫(1905—1984)最為著名的作品。該書1941年獲斯大林獎金，1965年榮獲諾貝爾文學獎。然而，此書第1卷出版時，肖洛霍夫年僅23歲，歷史檔案上也沒有受過優良教育的記錄，便有人懷疑《靜靜的頓河》是剽竊之作。直到1991年他的親筆手稿被發現，這段文壇公案才得以了結。因為《靜靜的頓河》對葛利高里——一個曾屢次參加暴亂對抗蘇維埃政權的哥薩克傾注了無限深情，作品和作者都受到了當時極左分子的批判和攻擊，幸虧斯大林的意外青睞，作家才平安地度過了肅反擴大化時期。高爾基、海明威、羅曼·羅蘭等都盛贊過此書驚人的魅力。它已先后被翻譯成了世界多種文字，并一路暢銷。

由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金人翻譯的《靜靜的頓河》是較好的譯本。

內容精要

頓河韃靼村的村頭，住著一家具有土耳其血統的哥薩克人——麥列霍夫一家。小兒子葛利高里愛上了鄰居斯捷潘的妻子阿克西妮亞，在司捷潘軍訓期間，兩人干柴烈火地燒了起來。

為避免事態惡化，藩苔萊·麥列霍夫安排葛利高里與同村一位叫娜塔莉亞的姑娘結了婚。娜塔莉亞溫柔賢惠，但熱情不足，葛利高里覺得她像個蒼白的月亮。婚后不久，他就又和阿克西妮亞黏糊上了，甚至公開同居。

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了。為博取功名、榮譽，葛利高里和哥哥彼得羅一道參了軍。戰斗中，葛利高里表現神勇，成了村中第一個獲十字勛章的英雄。回家休假時，葛利高里發現自己日思夜想的情人竟然又和地主少爺勾搭成奸，氣憤極了。在痛打了阿克西妮亞之后，他回到了娜塔莉亞身邊，和妻子言歸于好。休假結束時，娜塔莉亞懷了孕。

戰爭越來越殘酷。司捷潘屢次加害葛利高里，卻屢屢失手。倒是葛利高里不計前嫌，在一次戰斗中救了斯捷潘一命。

由于戰爭的艱苦和思鄉病的泛濫，士兵的厭戰情緒越來越強，布爾什維克在軍隊中鼓吹革命，吸引了很多士兵。時局動蕩不停，十月革命爆發了，沙皇倒臺了，接著又是國內戰爭。因為歷史傳統的關系，哥薩克酷愛自由，不斷的戰爭使他們的情緒波動越來越大，紛紛強烈要求建立一個頓河哥薩克自治政府。許多人加入了白軍，也有許多人參加了紅軍。葛利高里受布爾什維克的影響，加入了紅軍的隊伍。他英勇殺敵，被升為尉官。不久，波得捷爾珂夫任紅軍頓河地區領導人，率領軍民向白軍發動猛攻。一次，葛利高里看到波得捷爾珂夫無情而堅決地將被俘的哥薩克全部殺死，對紅軍產生了不滿，遂離開隊伍回到了家鄉。

因為盛傳紅軍燒殺搶掠的消息，韃靼村的哥薩克們異常恐慌，他們組織民軍，保衛家鄉，哥哥彼得羅做了叛軍的首領。進攻的紅軍隊伍被打垮了，波得捷爾珂夫也被抓住槍決了。

1918年，頓河哥薩克地區成了革命與反革命爭奪的戰場，時而白，時而紅。葛利高里和彼得羅都成了白軍的頭目。但葛利高里卻不管怎樣也不愿濫殺婦孺無辜，他搞不清楚什么主義之爭，也懶得去思考，只盼望著早日和平了回家做農活。

紅色政權接管了韃靼村，站穩腳跟后便開始肅清敵對勢力。回到家的葛利高里越來越愛娜塔莉亞。紅軍的肅反沒有放過已經解甲歸田的葛利高里，將他列入了清洗名單。

哥薩克上層再次發動了叛亂。彼得羅很快又成了指揮官，對紅軍以牙還牙。一次戰斗中，他被俘身亡。葛利高里因哥哥之死也變得殘酷起來，殺人如麻，升任叛軍師長。叛軍攻占了韃靼村。嫂子達麗亞耐不住寂寞，企圖勾引葛利高里，遭到拒絕。葛利高里早已厭倦了打仗和縱欲的生活。但葛利高里對阿克西妮亞的深情卻讓娜塔莉亞不堪忍受，她不想再為葛利高里生孩子了。1919年，大批紅軍調到了頓河區。叛軍被擊潰，帶著難民渡過了頓河。紅軍占領韃靼村后，燒掉了所有富戶的房子。葛利高里趁亂從村中接走了阿克西妮亞，恢復了往日的親熱。

不久，白軍大部隊又打了回來，和哥薩克叛軍會師了。因為文化程度低，葛利高里被降為隊長。此時，達麗亞因為亂搞男人，染上了梅毒，沉水自殺了。娜塔莉亞也因為人工流產大出血而死。

紅軍的攻勢加強了，白軍節節敗退。葛利高里不愿遠逃國外，他深愛著頓河的土地。為了贖罪，他又加入了紅軍，與波蘭敵軍展開血戰。不久，他回到了家鄉，幻想著紅色政權能因戰功而寬恕他。不料，紅色領導人——他的親妹夫柯曬沃依卻對他毫不留情，必欲置其于死地而后快。葛利高里又匆匆逃跑，加入了弗明叛軍。

弗明叛軍很快就潰不成軍了，葛利高里回到村中，企圖帶著阿克西妮亞逃到一個沒有戰爭的地方，不料，逃跑途中，阿克西妮亞被紅軍巡邏隊打死了。他悲痛萬分，扔掉武器，只身回到了家中，緊緊抱著自己的兒子久久不愿松開……

知名篇章

以下選自小說第1卷第20章。葛利高里和娜塔莉亞的婚期迫近，阿克西妮亞百感交集。這一段心理描寫相當出色。

她走著，嘴里嚼著頭巾的尖角，哭叫聲在喉嚨里直往上沖。一進門，就倒在地板上，眼淚、痛苦涌進頭腦里的一片黑洞洞的空虛，憋得她喘不過氣來……后來這些都過去了。只有心靈深處，好像有什么鋒利的東西在隱隱地刺她，折磨著她。

被牲口踩倒的麥子又立起來了。雨露陽光，使踩倒在地上的麥莖又挺立起來;起初，就像一個被不能勝任的重負壓得彎著身子的人一樣，后來就挺直身子，抬起頭來，白晝又照樣照耀著它，風又照樣吹得它搖曳多姿了……

夜里，阿克西妮亞一面狂熱地撫愛著丈夫，一面卻在思念著另一個人，憎恨和熱愛交織在心頭。這個女人的腦子里又產生了重操舊業，進行新的犯罪的念頭：她決心把葛利高里從幸福的，既未受過苦，又未嘗過愛情歡樂的娜塔莉亞·科爾舒諾娃手里奪回來。每天夜里她想出一大堆主意，在黑暗中眨著干枯的眼睛。司捷潘睡熟了，他那好看的腦袋沉重地壓在她的右臂上，鬈曲的長額發歪到了一邊。他半張著嘴呼吸，一只黑手放在妻子的胸膛上，干活磨得粗糙的鐵一樣硬的手指頭在抖動。阿克西妮亞想著，盤算著，不斷地改變著主意。只有一點是毫不動搖地決定了的：那就是要把葛利高里從一切人的手里奪回來，像從前一樣，用愛情把他浸起來，占有他。

在心靈深處，仿佛有什么尖利的，像沒有拔出來的黃蜂刺，扎得她像跳膿一樣疼痛難忍。

這是夜里，可是白天，阿克西妮亞卻把全部思緒沉沒到照料家業和忙亂中去了。有時，在什么地方碰上葛利高里，她總是臉色蒼白，扭著那夜夜思念他的、豐美的身段走過去，誘惑、賣弄地直盯著他那野氣十足的黑眼睛。

《靜靜的頓河》電影海報

葛利高里每次跟她碰面以后，就會產生一種刺心的相思。他無緣無故地發脾氣，向杜妮亞什卡，向母親發脾氣，常常拿起馬刀，跑到后院，去砍插到地里的粗樹枝，累得汗流滿面，臉

上凸起的肌肉在不停地顫動。一星期的工夫，竟砍了一大堆，潘苔萊·普羅珂菲耶維奇閃動著耳環和黃色的白眼珠，罵道：

“混賬東西，你砍的足夠編兩道籬笆啦!瞧，原來是砍木頭的能手，真是他媽的怪物。等去砍樹枝的時候，有你砍的……等著吧，小伙子，等你去服役的時候，會讓你砍個夠!……在那里，你們這號人，很快就會叫你們服服帖帖……”

(選自《靜靜的頓河》，金人譯，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

妙語佳句

不管把狼喂得多么好，它還是想往樹林子里跑的。

不要往井里吐痰，也許你還會來喝井里的水。

女人晚來的愛情并不是紫紅色的花朵，而是瘋狂的，像道旁迷人的野花。

閱讀指導

《靜靜的頓河》很長、很厚，很有魅力。當繆斯女神將如此魅力十足的作品與一位年

輕人聯系起來時，便遭到了很多人的嫉妒和懷疑。

《靜靜的頓河》其魅力是多方面的。首當其沖的是“人的魅力”。卷帙浩繁的小說為我們塑造了包括葛利高里、彼得羅、藩苔萊、司捷潘、柯曬沃依、阿克西妮亞、娜塔莉亞等在內的一系列鮮活可感、復雜多面的人物形象。不管政治態度如何，他們首先是一個個具體的、全面的人，而不像當時蘇聯的大量政治軍事小說中的人物，單純充當某種政治觀念、某類社會形象的干癟的符號。肖洛霍夫注意到了政治社會變革的復雜性，也恰當地表現了“人”在這一社會風暴中的搖擺、躲藏與抗爭、順應。

人的問題始終是俄蘇文學關注的重心。生活觀念和政治態度則是這一核心問題的兩個重要側面。革命與戰爭需要的是保爾·柯察金式的英雄：頑強、純粹、堅決、不搖擺。葛利高里們卻是俄國革命的一個癥結，這個頓河哥薩克的自耕農身上糾纏了頓河流域蘇維埃革命所遇到的幾乎所有問題。他的頑強個性展現了其難以抗拒的性格魅力，其命運遭際則展現了社會革命風暴不可避免的摧毀。和保爾的“共產主義思想”不同，葛利高里的生活理念完全是哥薩克農民式的，他的要求很初級：愛自己心愛的女人，種自己祖傳的土地。他識字不多，卻愛憎分明、單純，他無法理解革命、反革命，分不清所謂的“革命暴力”和“反革命暴力”，他有的只是對弱者的同情，對殘酷、對茍且的仇恨。他在“紅”與“白”之間痛苦地搖擺，但卻牢牢站在頓河的土地上，不愿為頓河以外的事情拼命，也不肯為逃命而流竄國外。撥開迷霧，拋開社會政治問題的紛擾，葛利高里對土地、對女人、對兒子的深情讓人怦然心動!這種古老的心情，源遠流長，是傳統農業文明的集體無意識，是亞當、夏娃神話的原型的繼續。

在政治、戰爭線索之處，愛情和情愛線索也是《靜靜的頓河》另一迷人之處。葛利高里和情人阿克西妮亞的故事最惹爭議，但如果把阿克西妮亞看做蕩婦，就錯了。應該知道，阿克西妮亞不可遏制的生命力、無所畏懼的追求、飽受苦難又堅決抗爭的頑強意志，正和頓河英雄葛利高里相匹配。小說中彼得羅之妻達麗亞的悲慘遭遇(因偷情染性病自殺)，是另一極端的典型：戰爭卷走了男人，也卷走了她們的幸福和貞潔，戰爭不僅僅是讓女人走開，也讓男人飄來蕩去，充當炮灰，讓正常的兩性關系徹底失卻環境。

在傳統現實主義文學的黃金時代過去之后，雖無藝術手法的花樣更新，但卻也碩果累累。《靜靜的頓河》正是因為貼近社會變革與戰爭的現實，貼近了頓河哥薩克男女命運的真實，才如此地具有感染力。

閱讀建議

這是一部史詩性的巨著，其間有波瀾壯闊聲勢浩大的戰爭場面，也有頓河哥薩克普通男女的日常生活和情感變奏。《靜靜的頓河》主題深沉重大，人物生動復雜，是不可多得的文學精品，值得珍藏于你的書架之上并反復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