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朗〕哈菲茲《不要問我……》愛情詩鑒賞

〔伊朗〕 哈菲茲

不要問我，我所忍受的痛苦的愛情;

我所嘗味的別離的毒藥，也不要問。

我在遙遠的世間流浪，愛人終于找到了，

是我的心頭的歡樂，不要問我她的姓名。

不要問我，我怎么流著我的眼淚，

我的眼淚又怎么沾濕了她的腳印。

不要問我，我們說的是怎樣的話，

那是昨天晚上，她親口說，我親耳聽。

你為什么對我咬著嘴唇? 你是什么意思?

我嘗味過紅玉似的嘴唇? 不要問我什么人。

離開了你，我的草舍的唯一的房客，

不要問我，我到底經歷了多少苦辛。

我，哈菲茲，達到了愛情的這一地步，

咳，達到了怎樣的地步，你不要問。

沙姆斯丁·穆罕默德·哈菲茲(1327—1390)不僅在使用波斯語的各國人民中，而且在世界文壇上均享有盛名，是波斯語抒情詩人，有“神舌”“設拉子夜鶯”的美名，是伊朗人心目中的圣哲。

哈菲茲所處的時代，文學創作已經產生了新的內容。哈菲茲的詩里更多地寫到人，寫到人的感情以及受壓抑的痛苦和對人性解放的熱烈追求。這些正是當時或稍晚萌動于西方文藝復興運動的重要內容。正是因為這位杰出的波斯詩人的思想和創作已經接近這一歷史的高度，才使得德國大詩人歌德曾摹仿哈菲茲的抒情詩寫下了不少詩作，并使他對哈菲茲肅然起敬：“哈菲茲呵，除非喪失了理智，我才會把自己和你相提并論，你是一艘鼓滿風帆劈風斬浪的大船，而我則不過是在海浪中上下顛簸的小舟。”美國19世紀著名詩人愛默生曾說：“哈菲茲是波斯詩人中間最杰出的大師，在他非凡的才智中，除了一個神秘派詩人具有的洞察力以外，還兼有品達、阿那克瑞翁、賀拉斯以及彭斯的某些特征?！?/p>

哈菲茲的抒情詩形式完美，感情熾烈，想象豐富，語言巧妙，是抒情詩創作的高峰，富有鮮明的時代精神。而詩中大量運用比喻、隱喻、雙關語、諧音詞等修辭手法，使他的詩蒙上了一層朦朧的面紗。哈菲茲的抒情詩的內容大多以愛情和頌酒為主。他酷愛人生之樂趣，熱烈響往獨立不羈和個性自由，同時對偽善的神學敢于給予尖銳的批評和譴責。詩人對凡塵俗世的生活結構，對整個宇宙世界，都滲透著不滿情緒。生與死的問題在詩人的思考中占有特別突出的地位，并帶有宿命論的色彩。哈菲茲的抒情詩委婉含蓄，能給讀者留下充分想象和回味的余地。文人學士驚嘆他用語的精練與巧妙，厭世者欣賞他描寫的憤怒與哀愁，享樂主義者從他的詩中看到醇酒與愛情，蘇菲派則贊賞他詩中流露出的對主的虔誠。

哈菲茲的愛情詩感情熾烈，真摯感人。其中大多可能是詩人年輕時所寫。哈菲茲有些愛情詩帶有神秘主義色彩。詩人對自己筆下精雕細刻的愛情和美女的贊頌，意在表達人世間蕓蕓眾生的愿望，借此直抒胸臆，渲泄個人的自由思想?！恫灰獑栁摇肥窃娙藧矍樵姷拇碜?。這首詩開篇伊始，“痛苦的愛情”“別離的毒藥”便將讀者帶入愛情的憂郁、離愁別緒的苦澀之中。接著，詩人又在讀者面前展開自己追溯往事的畫卷。在這幅畫卷上，既有詩人心頭的歡樂，又有詩人的眼淚;既有詩人嘗味過紅玉似的嘴唇的幸福，又有當他草舍的唯一房客離去的苦辛。詩中重復出現“不要問我”，有助于加重全詩的含蓄的感情，回味無窮，寓意雋永。結尾處的兩句詩，以自問的形式表達詩人的感慨萬千——親手播下的愛情種子難道已經萌芽、開花、結果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