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

勝絕江南望，依然圖畫中。

六朝幾興廢，滅沒但歸鴻。

王氣倏云盡，霸圖誰復(fù)雄。

尚疑鐘隱在，回首月明空。

【注釋】

金陵：今南京。此詩為性德扈駕江南巡游時所作。可與其《夢江南》（江南好）等詞相互參看。六朝：金陵為三國時吳、東晉、宋、齊、梁、陳六朝故都，后南唐與明初亦建都于此。鐘隱：五代南唐后主李煜自號鐘山隱士。

【評析】

此為懷古詩。納蘭性德的懷古詩多創(chuàng)作于康熙二十三年（1684）九月扈駕南巡途中，此行由北向南依次經(jīng)過泰山、曲阜、揚州、鎮(zhèn)江、江寧、無錫、蘇州等地。性德本就對歷史抱有濃厚興趣，其同事韓菼曾說：“間嘗與之（納蘭性德）言往圣昔賢修身立行，及于民物之大端，前代興亡理亂所在，未嘗不慨然以思。”當詩人親身經(jīng)歷這些興亡之地時，他更是感慨萬千，詩中多抒發(fā)歷史興亡之感，倏忽易逝的人生悲慨，亦有對歷史風(fēng)流人物的追懷。如歷史上吳、東晉、宋、齊、梁、陳六朝都曾建都金陵，金陵繁華一時，被稱為“六朝金粉”之地。但六個王朝統(tǒng)治時間都不長，盛而復(fù)衰，故詩人常以金陵為題，寄托歷史興亡之感。性德此詩并未著力描繪當年金陵“宮女如花滿春殿”的繁華景象，僅以“勝絕”、“圖畫”二詞簡單帶過，避免了雷同，繼而直寫“興廢”主題，直接發(fā)問：昔日霸業(yè)如今何在？令人深思，卻不忍回答，只有那亙古不變的月亮依然高懸空中。此處以月之永恒反襯世事之無常，有李后主“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的深沉悲慨，能使人于今昔對比中遙思當年之盛，蘊意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