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昂(?-一二一一)字德卿,真定人??。
晚望
煙抹平林水退沙,碧山西畔夕陽家??。
無人解得詩人意,只有云邊數點鴉??。
這首詩的妙處并不僅僅在于所寫風景明麗如畫,還在于三四兩句的無理申明:“無人解得詩人意,只有云邊數點鴉。”為什么沒有人懂得詩人之意,反而不通人性的烏鴉卻能理解?實在是無理之甚!
然而,詩之美妙正產生在這“無理”之中。某些不便明言的意旨、不便傳達的情感,在詩中可以通過非理性、非邏輯的表達方式唯妙唯肖地傳達出來,使讀者可以意會,難以言傳。在詩史上這樣的例子比比皆是,北宋詩人王禹偁曾申言:“唯有鷺鷥知我意,時時翹足對船窗。”(《泛吳松江》)黃庭堅曾表示:“我自只如常日醉,滿川風月替人愁。”(《夜發分寧寄杜澗叟》)張先詞云:“不如桃李,猶解嫁東風。”(《一叢花》)對這些文學現象,清人賀裳總結為:“無理而妙。”(《皺水軒詞荃》)是足以發人深省的。
翠屏口七首(之二)
地擁河山壯,營關劍甲重。
馬牛來細路,燈火出寒松。
刁斗方嚴夜,羔裘欲御冬。
可憐天設險,不入漢提封。
由于處在激戰的前夜,全詩籠罩在一重嚴峻緊張的氣氛之中。首聯即突出翠屏口地勢險要,關塞雄壯,武備森嚴,具有嚴陣以待的巍然氣勢。次聯寫山上山下的羊腸小道上,馱載武器糧草的馬隊牛群來往繁忙;入夜之后,滿山寒松下皆是部隊宿營的燈火,足見戍邊的兵士之多。這二句是全詩的警句,用“細”“寒”二字,卻寫出無數小道上的無數馬牛、無數寒松間的無數燈火,“細”而見繁密、“寒”而見寬闊,可謂鬼斧神工。三聯寫戍邊生活之艱苦,嚴更深夜,刁斗聲聲,兵士裹在羔裘羊羔皮衣之中,打算抵御如冬天般的寒氣。翠屏山地處西北高寒地區,氣候惡劣,正如這組詩的第四首所說:“羽檄千山靜,羔裘六月寒。”無怪乎詩人說:“羔裘欲御冬”了。這二句,一聽到刁斗“方”響起,將士們就“欲”穿上羔裘了,可見夜晚寒氣來得之早,詩人的措詞,也是非常精工的。結尾一聯,詩人發出深沉的慨嘆,由于金軍主帥的無能,盡管有翠屏口這樣的天險,盡管有號稱四十萬的軍隊,仍不能抵御蒙軍的進攻,在野狐嶺的通道獾兒嘴處慘遭大敗,翠屏口淪陷蒙軍之手,從此再不屬金朝版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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