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謝山水詩的玄言尾巴
謝靈運是晉宋詩壇上名氣最大的詩人之一,后人曾把他與其族弟謝惠連合稱“大小謝”。這個人生性豪放、喜歡游山玩水。他的詩以山水寫實為中心,開創了山水詩這一新的流派。正是由于這一點,使他在文學史上占有一席之地。謝靈運對山水景物觀察細致、又具有較高的藝術修養,因而他的詩確實真實地反映了山水中的自然美。他善于熔鑄辭匯,詩中不乏刻畫工細、色彩明麗、語言新警的寫景佳句。比如:“池塘生春草,園柳變鳴禽”(《登池上樓》);“春晚綠野秀,巖高白云屯”(《入彭蠡湖口》);“野曠沙岸凈,天高秋月明”(《初去郡》);“云日相輝映,空水共澄鮮”(《登江中孤嶼》);“密林含余情,遠峰隱豐規”(《游南亭》)。這些句子寫景歷歷在目,給人以清新可愛之感,顯示了作者的藝術匠心。謝靈運還常用自然景物創造出的意境來傳達自己的情緒,如《歲暮》:“殷憂不能寐,苦此夜難頹。明月照積雪,朔風勁且哀。運往無淹物,年逝覺易摧。”象這種抒情與寫景結合緊密、藝術風格較為完整的詩,是大謝山水詩中的上品。遺憾的是這樣的作品在謝靈運的詩集中并不多見。
謝靈運山水詩最主要的毛病就是:這些詩幾乎都拖著一條玄言的尾巴,因此失去了整體風格的統一。比如《石壁精舍還湖中作》,描寫傍晚時分泛舟湖中所看到的美麗景色,象一篇清麗的山水游記,可惜結尾的時候硬是加上了“慮淡物自輕,意愜理無違。寄言懾生客,試用此道推。”這樣一段闡發玄理的議論。再比如《登池上樓》也是這樣,中間雖有“池塘生春草,園柳變鳴禽”的秀句,但從整體上看仍然是顯得晦澀,最后歸結為“持操豈獨古,無悶征在今”,仍舊沒有逃脫玄言的調子。象這樣的情況在謝靈運山水詩中所占的比例至少要有十之七八,這是一件可恨而又可惜的事。讀山水詩能夠給人以美的享受,可是大謝山水詩中的玄言尾巴大大地損害了人們在藝術鑒賞中獲得的美感,就象人們在一頓豐富的飯菜的最后吃到了一粒沙子。這可能是謝靈運創作時所始料不及的。
是什么原因造就了這種玄言的尾巴呢?除了客觀上當時玄言詩風盛行,使謝靈運一時難以擺脫潛移默化的影響之外,最重要的還是詩人主觀上的原因。在謝靈運的主觀認識中,山水只是悟道的手段,而不是獨立的審美客體。因此,他從玄言出發,又總要回到玄理中去。這是謝靈運詩歌創作中的一道障礙,它使得詩人感情難以與大自然融合無間。換句話說,謝靈運筆下的山水只是思辯的對象,而不是獨立的欣賞對象;只是“有我之境”,而不是“物我合一”的境界。正是這個原因影響了大謝山水詩的藝術成就,使他沒能達到應有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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