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基隆煤礦的敗落
洋務派湘淮系官僚沈葆楨和李鴻章差不多在同時向清政府奏請開辦新式煤礦。可是為供應福州船政局用煤而由沈葆楨主持的基隆煤礦卻首先投入生產。中國第一座近代煤礦是在臺灣最先開發的。
基隆煤礦在1878年正式投入生產,1895年臺灣淪陷為止,其間17年的經營狀況,大體上可以劃分為兩個階段。從1878年到1884年,生產規模粗具,但進速度遲緩,在經營管理上與其他的官辦事業一樣,從一開始便暴露了腐敗不堪。第二階段自1884年始,法國侵略軍騷擾臺灣,給基隆煤礦帶來了重大的破壞,生產停頓。戰后,雖然勉強恢復,但長期處于破落的狀態,而且在這一階段中,官商之間經過幾次轉手,一度幾乎被英國侵略者所侵奪。到了1892年終于在虧蝕中全部封閉。
官辦基隆煤礦的常年經費來源于臺灣道的批撥。1881年前,每年領銀五、六萬兩,1882年后,增加到九萬六千余兩。當煤礦在1878年投入生產時,它具有日產三百噸的生產能力,但是,由于經費紊亂,實際上只能日產一百噸左右。這就是說,三分之二的礦山設備能力未曾得到發揮。
基隆煤礦在投入正式生產的最初幾年,產量是逐漸上升的。1881年臺灣道劉璈著手整頓,不甚得法,反使產量減低。從生產數量變化的幅度來看,它反映了上升的速度比較慢,而下降則頗為劇烈。尤其應該指出的是,1881年生產量達到最高的年度,其年產量(五萬四千噸)仍遠低于手工生產時期的最高采掘量(1872年手工采煤曾達七萬五千噸)。因此,官辦煤礦無法徹底排擠民窯的手工采掘。及至中法戰爭期中,煤礦遭受破壞,戰后雖設法規復,但未見成效,反映在生產上數量銳減,呈現了茍延殘喘的景象。
在這一階段中,基隆煤礦的經營突出地表明了封建政府官辦企業的低能和腐敗。眾所周知,生產和運輸的協調對煤礦工業具有特殊的意義。然而,臺灣煤礦的主持人卻從來不對這項事關企業發展前途的工作,給予認真的考慮和籌劃。因此,基隆煤礦所生產的煤炭,要從八斗煤井運到基隆煤棧,在未建鐵路交通之前,只能依靠水運。礦務局又拒絕使用汽船拖拽煤船運往基隆,寧愿承襲當地落后的運輸方法,用舊式駁船借助風力行駛,其理由是防止洋商援例在臺灣沿海行駛洋船。然而煤港相對于基隆的位置而言,恰好處于逆風地帶,一年中約有半年時間因逆風阻擋,使駁船不能順利航行,以致運輸力量遠遠落后于生產的要求,嚴重地阻礙了煤礦生產能力的發揮。1879年,當煤炭的產量還只達到三萬噸左右時,便已有三分之一的煤炭因無法外運而堆積在礦山的周圍。當時從上海運來拆除的吳淞鐵路的各種器村,原是準備為八斗到基隆間鋪設鐵路使用的,卻長期因循迂延,未能成為事實。
官辦煤礦的腐敗,在這一時期中,還表現在煤炭銷售的辦法上。臺灣礦務局不分析市場的實際情況,一味堅持高價政策,它所規定的煤價遠遠超過了當地私營煤戶的售價。例如,1879年,礦務局規定官炭每百石的售價是二十一元,而私營煤窯所產的上等煤(其質量與官炭成色相當)每百石的售價僅在十五元至十八元之間,這就使官煤在市場銷售上處于劣勢。可是礦務局主持者拒不改變價格,也不急求銷售。至于臺灣以外的市場,也因煤價昂貴而相繼喪失。承辦臺灣官煤的上海商人就因煤價高昂,銷路遲滯,以致“人人折閱”。于是,曾經長期在上海銷售的臺灣煤炭,由于日本廉價煤的競爭,受到了嚴重的排擠,市場大為縮小。盡管如此,臺灣礦務局仍不考慮改善經營方法,寧可“坐視上等之煤漸化為次等,次等之煤再化為下等,下等之煤,一火之焚,不值一錢”,卻拒絕降低價格,以奪回銷路,結果是:存煤山積,成交稀少,企業則屢屢以虧折聞,實為官辦企業一個十分奇特的怪現象。至于這一時期中,由于經營管理的紊亂,大小官員舞弊,更是普遍存在。臺灣道劉璈在整頓臺灣礦務局過程中指出:臺灣礦務局官員借官方允許煤炭長期堆積可以降低質量等級,以及長途運輸,允有一定量的折耗的規定而大肆舞弊。他指出光緒七年十二月(1882年2月),礦務局的報冊情況是:“官炭既耗,總炭不加;總炭要耗,粉炭不加;而粉炭且轉有失耗,究不知耗在何處?”又如“八斗以總數一萬九千八百五十余石起解,基隆只收一萬六千五百五十余石,十余里間少去三千三百余石”;“八斗以粉炭九千零一十石起解,基隆僅收粉炭三千四百三十石,竟少去五千一百八十石!基隆收發之時,又各有失耗,大概又去一成之譜。既減成色,復失斤重,一轉移間,一月之內,耗至八千余石之多”。這些事例何其典型的揭露了官辦企業的腐敗!
1884年,法國侵略軍進犯臺灣,使基隆煤礦轉向衰落。這一年八月,臺灣當局在法國侵略軍威脅下,拆移機器,炸毀煤井,“以絕敵人窺伺之心”。于是,經營將近十年的基隆煤礦遭到了徹底破壞。成為中國近代工礦企業發展史沉重的一頁。
同一個基隆煤礦,由私營改為官辦以后,年產量竟遠低于私營手工業生產時期的采掘量,可見它的敗落是不可避免的。臺灣基隆煤礦的敗落是清政府官辦企業經營腐敗一個典型。它的教訓告誡人們:體制與人才決定著企業的成敗。封建官營體制和低能腐敗的高層管理不改變,官辦企業是很難擺脫困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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