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能一意摹仿
當代著名作家楊朔,以他獨特的光彩和風格,在散文創作方面取得了重要成就。楊朔散文最鮮明的藝術特色是其境界優美、詩意盎然。他在總結創作經驗和體會時說:“好的散文就是一首詩”,“我在寫每篇文章時,總是拿著當詩一樣寫……常常在尋求詩的意境。”因此,他開創了一種楊朔式的“詩體散文”,再加上語言清新俊逸、雅俗共賞,布局精巧,成為當代文苑中的燦爛奇葩。
然而,當我們今天從文學創作規律的高度來反省時,可以發現,楊朔的散文創作在當時就已透露了一種定格化傾向。他以“卒章顯志”的手法將形象歸納于思想,使讀者用一兩句話、一兩個字就可以將整篇散文的旨意說明白。如《荔枝蜜》用蜜蜂釀蜜來比喻創造新生活的勞動人民;《雪浪花》用“雪浪花”的“咬”來象征勞動人民的“韌”。這是楊朔散文的一個明顯缺點。
散文雖然與詩毗鄰,但它水遠是散文而不是詩。把散文寫成詩,并不是散文的坦途。但楊朔畢竟是大手筆,所以還大致把握住了作品的“火候”、“度量”,做到了獨辟蹊徑、自成一體。令人遺憾的是,許多散文新手也走此“途”,則不免東施效顰,邯鄲學步,了無成就,甚至過分強調“卒章顯志”,而走上了圖解思想演繹概念的邪路。在這些人的觀念中似乎認定:寫作散文,必須先找好思想,就象作詩找到“詩眼”一樣找到“文眼”,然后便可以制造出幾個人物、幾個事件來演繹成篇。這種創作“模式”,在散文領域泛濫不已,不能不說是散文創作的悲哀。更可悲的是,它卻被奉為正宗,當作唯一的創作途徑,從而使散文陷入了困境。
德國哲學家康德在《判斷力批判》中說:“審美意象,我所指是想象力所形成的形象顯現,在這種形象顯現里面,可以使人想起許多思想,然而又沒有任何明確的思想或概念和它完全適應。”楊朔散文的弱點正是這種審美意象的貧乏,這本無可指摘,任何作家都不能在其作品中做得盡善盡美。然而,那些從楊朔散文入手的學步者卻偏偏繼承了這一點,走上了散文創作的歧途。
創作活動是豐富多彩的,我們不能把某個作家的獨特風格模式化,而后進行機械的模仿,這永遠是有害無益的。于個人,它妨礙了創作個性的自由發揮,于文學,它扼殺了其他新形式的正常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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