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諸子登峴首

孟浩然①

人事有代謝，往來成古今。

【注釋】

①孟浩然（689—740），唐代田園山水詩人。本名浩，字浩然，襄州襄陽（今湖北襄樊）人，世稱孟襄陽。詩與王維齊名，并稱“王孟”。有《孟浩然集》四卷。

②登臨：登山觀看。

③魚梁：魚梁洲，襄陽漢江中離峴首山不遠處的大沙洲，因水淺時漁民常在此設漁具（“魚梁”）捕魚而得名。諸葛亮的老師、長輩龐德公在此處有別墅。

④夢澤：云夢澤，古澤名，故址在今湖北安陸一帶。

⑤羊公碑：晉人羊祜之碑。

【詩本事】

孟浩然生逢盛唐，早年有很大的抱負，有用世之志，但政治上困頓失意。曾被放歸襄陽，曾漫游吳越，窮極山水之勝以隱士終身。他的詩多寫山水田園和隱居的逸興以及羈旅行役的心情。峴首，峴山主峰山麓延伸至漢江邊的小山，在襄陽城南鳳林關北端，位于群峴（襄陽西南群山）之首，故名。唐宋時峴山、峴首山可互稱。

【賞評】

據《晉書·羊祜傳》，羊祜坐鎮荊襄時，常到峴首山置酒言詠，曾對同游者喟然嘆曰：“自有宇宙，便有此山，由來賢達勝士，登此遠望如我與卿者多矣，皆湮滅無聞，使人悲傷！”羊祜死后，襄陽百姓于峴山建碑立廟，“歲時饗祭焉。望其碑者，莫不流涕”。杜預稱之為“墮淚碑”。這首詩寫詩人與諸友登臨峴首山的感悟。

大約在一個冬日，一身閑人的孟浩然與朋友登臨古跡，感慨萬千。寒來暑往，春去秋來，時光飛逝。人事變化總如花開花落，一來二往中，古今更替，此地卻也空留先賢的勝跡了。登臨遠眺，水落石出，魚梁洲呈露出水面。周圍草木凋零，一片蕭條景象。一望無際的云夢澤在逼人的寒氣里顯得更深。朝代的更迭，人事的變遷，多么無情！然而羊公碑卻還屹立在峴首山上。至此詩人不由得自傷懷抱，滿腹辛酸，聯想自己仕進建功而未得，不由得黯然流淚。這首詩語言通俗易懂，感情真摯動人，以平淡深遠見長。而“人事有代謝，往來成古今”的哲理感嘆成為千古絕唱。

【詩評選輯】

①明·胡震亨《唐音癸簽》引《吟譜》：沖澹中有壯逸之氣。

②宋·嚴羽《滄浪詩話·詩辨》：一味妙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