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初·[正宮] 醉太平

程景初

恨綿綿深宮怨女，情默默夢斷羊車，冷清清長門寂寞長青蕪。日遲遲春風院宇，淚漫漫介破瑯玕玉①。悶淹淹散心出戶閑凝佇，昏慘慘晚煙妝點雪模糊，淅零零灑梨花暮雨。

【注釋】 ①介破：隔開。瑯玕玉：指竹。

【鑒賞】 此曲寫宮女孤寂沉悶的生活。

為滿足皇帝荒淫生活需要而存在的宮女，表面看來是進了富貴溫柔之鄉，實際上那 “經年不見君王面” 或 “略識君王鬢便斑” 的孤寂生涯，卻無端空耗了許多紅顏女子的美妙年華，宮女終其一生多是不幸的。因此，關于宮女的傳說故事，與本曲有關的就有不少。

羊車的傳說： 好色的晉武帝司馬炎在后宮養了許多宮女，每次臨幸竟不知選哪一個好。于是有人獻策，讓武帝坐在羊車上，羊停在哪個宮女門前，那一夜幸運之星便降臨到那一處。這使宮女們 “情默默夢斷羊車”，紛紛將羊喜歡吃的竹葉插在自己門前，以爭取這難得的機會。

“長門” 典故： 長門是漢武帝的陳皇后失寵幽居的地方。說到長門，煬帝時因多年不得幸而自殺的侯夫人還有遺詩提到它： “長門七八載，無復見君王。……色美反成棄，命薄何可量……此方無翼羽，何計出高墻。” 這是囚禁美人、扼殺青春、制造人間悲劇的地方。已冊封的夫人都如此，一般宮女就更不堪。

從清晨的夢斷羊車到日遲遲時起床，她們因觸景生情而傷心落淚，因沉悶無聊而出門無目的地閑逛，或呆立著凝望遠方，懷著沉沉的心思或空洞渺茫的希望，直到黃昏，暮靄沉沉如下雪天一樣黯淡模糊，她們的心也黯然不堪，淅零零的不知是淚還是細雨，落在黃昏也落在寂寞宮女的臉上心上。白居易寫楊貴妃的哭貌是“梨花一枝春帶雨” (《長恨歌》)，這宮女的 “梨花雨” 我們實在不忍心看了。而實際上這里很可能是 “雨打梨花深閉門”。一天結束了，第二天還要周而復始。這里展現的是宮女的一天，其實又何嘗不是一生。年輕時這樣白天黑夜地耗著，等人老珠黃便 “白頭宮女在，靜坐說玄宗”，一生就這樣打發了。(陶 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