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軾《念奴嬌·赤壁懷古》原文|注釋|賞析

蘇軾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②。故壘西邊，人道是^③，三國周郎赤壁^④。亂石穿空，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杰! 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⑤。雄姿英發(fā)，羽扇綸巾^⑥。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⑦。故國神游，多情應笑我，早生華發(fā)。人間如夢，一樽還酹江月^⑧。

·注 釋

①赤壁：蘇軾所游為黃州赤壁(亦稱赤鼻磯)，與周瑜破曹操的赤壁(在湖北蒲圻縣北)地名偶同，因而起懷古之思。

②風流人物：指有影響的杰出的英雄人物。

③人道是：意謂“據(jù)人們講”。

④周郎：即周瑜，字公謹，三國吳軍都督。

⑤小喬：漢末喬玄有兩個女兒，長女大喬嫁孫策，次女小喬嫁周瑜。這里說“初嫁”是為突出周瑜的少年英俊。

⑥綸(guan)巾：青絲帶頭巾。

⑦檣櫓：代指戰(zhàn)船。

⑧樽：也寫作“尊”，酒杯。酹(lei)：灑酒于地，以作祭奠。

·導讀入境

此詞作于蘇軾一生中最為困難的時期。此前因文字而下獄，倍經(jīng)嚴勘，幾至死地。次年被貶黃州，過著“半犯人”般的被管制生活。偶游黃州城外赤壁磯時，兀立于長江岸邊，那種憂患人生的深深苦悶，面對著滾滾東去的江水自然而然地坦露出來。

大江東去的澎湃浪濤，沖刷走了千古風流人物的多少輝煌業(yè)績。赤壁磯西邊據(jù)說就曾是三國周郎大敗曹軍的戰(zhàn)場。那里，陡峭的山崖高插云霄，洶涌的浪濤搏擊著江岸。滾滾的江流卷起千萬堆澎湃的雪浪。這樣的錦繡河山孕育了多少英雄? 使他們?yōu)橹瞎M瘁，死而后已。想那三國時期的周郎，儒雅風流，英姿颯爽，嬌美的小喬剛剛成為新娘。周郎手搖羽扇，頭戴青絲帶頭巾，談笑間指揮著吳軍巧用火攻。只見曹軍戰(zhàn)船被淹沒在一片火海之中，頃刻化為灰燼。我神往于昔日吳國的輝煌。一旦跌入現(xiàn)實，就不免自笑因多情而早生白發(fā)。目睹著宋廷的萎靡昏庸，多么渴望再有周瑜這樣的豪杰之士來扭轉(zhuǎn)現(xiàn)狀。我報國無門，壯志難酬，只好對江月飲酒借酒消愁了。

·賞 析

這是蘇詞中最具豪雄氣魄的代表作，也是宋詞中最為引人注目的作品之一。這首詞借景抒情，抒發(fā)了自己的愛國熱忱。

本詞最大的特點就是氣象磅礴、格調(diào)雄渾，境界之宏大是前所未有的。這里有江水永駐與時空短暫相比較，有歷史長河的悠悠久遠與人生短暫業(yè)績渺小相比較。有時光流逝與早生華發(fā)相比較，更有英雄談笑間開創(chuàng)豐功偉績與報國無門的憂患沉悶相比較。從歷史到現(xiàn)實，從茫茫宇宙到小小戰(zhàn)船，從千古英雄到周郎赤壁，從戰(zhàn)火紛飛的戰(zhàn)場到美女嫁周郎的生活細節(jié)……，真可謂信手拈來。整個宇宙的時空、歷史長河的朵朵浪花，似乎都在蘇軾的筆下熠熠生輝。這種用詞體表達重大歷史題材，收朝代興亡于眼底，攬宇宙景觀于筆下的豪放詞風可說是蘇軾首創(chuàng)。

·思考題

以上兩首都是借赤壁懷古詠史的，在寫法上有什么不同之處，細讀每一篇，你能總結(jié)出懷古詠史詩歌的特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