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德潤

西望巴江隔錦官^①，青泥黃棧細盤盤^②。

人間到處羊腸險^③，何必長歌《蜀道難》^④。

【注釋】

①巴江：水名，源出大巴山，經四川南江縣，與南江水匯合為巴江。這里泛指巴蜀之江水。錦官：錦官城，即成都。②青泥：嶺名，在今四川略陽北，《元和郡縣圖志》云：“青泥嶺，在縣西北五十三里接溪山東，即今通路也。懸崖萬仞，上多云雨，行者屢逢泥淖，故號為青泥嶺。”黃棧：黃色的棧道。蜀道上懸崖峭壁間，無路可通，傍山架木而度行人，名曰棧道。盤盤：曲折回環的樣子。③羊腸：比喻崎嶇曲折的小路。④蜀道難：李白作樂府詩《蜀道難》，借蜀道巉巖險途比喻仕途之坎坷。

【評說】

本詩選自顧嗣立《元詩選初集·存復齋集》。

這首詩使用題畫詩的常見格式，即由畫面具象的描繪轉入觀畫感慨的抒寫。朱德潤自己是山水畫能手，所以題詩由梅鼎的《蜀山圖》入手，首句迅即著題，具體表現畫面的構圖，自蜀山西望，巴江蜿蜓，錦官城迢遞阻隔。詩人并未正面描寫蜀山形象，卻抓住其中的典型事物——青泥嶺的棧道，表現蜀山之險峻。青泥嶺是蜀道中一段十分艱險的路途，李白《蜀道難》也專門寫到這個地方：“青泥何盤盤，百步九折縈巖巒。”朱德潤看準畫面上棧道蟠曲的特點，因而寫出：“青泥黃棧細盤盤。”以上是畫面形象。

詩至第三句，詩人突然使用宕筆，由蜀山、蜀道寫到人世間的人生道路，發出深邃的觀畫感慨：“人間到處羊腸險”，詩思已由自然界的山路艱險，轉到社會生活中的世路艱險，于是，結句以何必高唱李白《蜀道難》的意想拍合到第三句上，進一步申發世路艱險的深沉感慨。朱德潤觀看的是《蜀山圖》，他由蜀山聯想到蜀道，又由蜀道的高險崎嶇聯想到人生道路的艱難險阻，由此而發出感慨，抒寫出自己深切的人生體驗，全詩思路非常明晰，寄慨激切，具有感發讀者興會的藝術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