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屨
作者: 戎耀文戎耀武 【本書體例】
【原文】:
糾糾葛屨(1),可以履霜(2)。摻摻女手(3),可以縫裳?要之襋之(4),好人服之。
好人提提(5),宛然左辟(6),佩其象揥(7)。維是褊心,是以為刺。
【鑒賞】:
《詩序》說:“《葛屨》,刺褊也。魏地狹隘,其民機巧趨利,其君儉嗇褊急,而無德以將之。”朱熹《詩集傳》云:“魏地狹隘,其俗儉嗇而褊急,故以葛屨履霜起興,而刺其使女縫裳,又使治其要襋而遂服之也。此詩疑即縫裳之女所作。”方玉潤《詩經(jīng)原始》中說:“儉,美德也,何可刺?然儉之過則必至于嗇,嗇之過則必至于褊,今不惟嗇而又褊矣,故可刺。詩言本目分明,而《序》與《傳》乃混而釋之,致啟后人疑議。”今人陳子展先生說:“《葛屨》,最古之一篇縫衣曲。……詩中纖手縫裳之小女,當是西周奴隸制社會之女性奴隸。”對于“縫裳女”的身份,過去有不少爭論意見,歸結起來:(1)奴隸社會之女性奴隸;(2)貧賤女為富貴家作女紅;(3)女人對丈夫的規(guī)勸之詞,作者當為農(nóng)民的妻子;(4)家中婢女給女主人家作嫁妝;(5)婢妾給夫人制新裳。從詩歌的時代來看,貧賤女為富貴家作女紅,是封建社會時期的社會情況與奴隸制時期顯然不相同。從詩歌的具體內(nèi)容來看,不可能是婢女給女主人家的新嫁娘作嫁妝,而新娘也無需嫉妒“敢將十指夸針巧”的婢女。看來只有“奴隸社會之女性奴隸”,或者“婢妾給夫人制新裳”才是可能的了。而這兩種情況我們認為均有可能,并不矛盾。前者是廣義的泛指,后者是狹義的確指。
詩歌中的“好人提提,宛然左辟”歷來解釋有歧義。一種認為:好人安詳?shù)刈咧蠹矣卸Y貌地向左讓路;一種解為:貴人走路多么安詳,遇到人謙讓在道路旁;一種確認是:只見美人兒腰肢細,扭轉腰兒閃一旁,戴她的象牙簪子來梳妝。以上幾種解釋各具風采,不過我們覺得這些解釋似應與“縫衣女”的身份的理解結合起來為好。如果把“縫衣女”理解為女奴,那么第一、二種解釋較妥;如果把“縫衣女”當作大家婢妾,那么第三種解釋才更具有其意義。
這首詩我們認為是寫卑賤女奴辛勤縫制衣裳,而備遭家主人虐待的詩歌。全詩兩章,一章六句,一章五句。第一章寫了三層意思,“糾糾葛屨,可以履霜?”這兩句是寫縫衣女在滴水成冰的寒冷冬天,只穿著夏布制成的破鞋行走在冰冷的霜雪路上。“可”是“何”的假借字。一個“何”字,寫出嚴冬寒冷十分,怎么能穿著夏布制的鞋過冬呢?也隱約道出了作者對受欺凌虐待的“縫衣女”的同情。“摻摻女手,可以縫裳”。縫衣女那柔弱纖細的手,怎么能縫制那么多衣服呢?可以想見,“縫衣女”手指纖細柔弱,也正是寫她身體單薄瘦弱,身體衰弱是因為主人刻薄待遇,擔負全家的沉重的縫衣勞動使她成了這個樣子的。“要之襋之,好人服之”是寫縫衣女辛辛苦苦縫好系衣的帶子,又縫衣領,剛剛趕制成衣,主人就馬上把衣服穿在了身上,通過以上三層描寫形象而清晰地使這位善良、溫順、女紅精巧、瘦弱可憐的縫衣女站立在了讀者面前。
第二章,作者也從三個細微的地方描繪了與縫衣女相對立的女主人的形象。“好人提提”寫出女主人外表安詳舒展的大家風度;“宛然左辟”巧妙地道出女主人一派令人生厭的虛假謙讓,行走間,遇到人就謙恭有禮貌地讓在路旁(回避在路的左邊,古代以右為上,以左為下)。“佩其象揥”,作者以少勝多、以一概全地寫出了女主人衣著鮮亮艷麗,首飾精美華貴。然而這位貴夫人的安詳舒展的大家風度,謙恭禮讓的品行,完全被“縫衣女”瘦弱可憐的樣子給戳穿了。原來她是個扭妮作態(tài)、裝腔作勢的心胸狹窄、褊心嫉妒不能容人的虛偽的女人。
這首詩歌的作者善于抓住細節(jié)描寫運用對比的手法,使得詩歌中人物具有了鮮明的形象性。第一章開頭兩句寫寒冬縫衣女穿葛屨在冰霜路上行走,說明主家待她甚為刻薄;三、四兩句暗示了縫衣女身體衰瘦柔弱;第五句寫縫衣女日夜操勞,縫制全家衣服異常辛苦。第二章寫女主人,身著鮮艷華貴的衣服首飾,裝作謙虛禮貌的樣子,見人即避于道左。作者就是這樣抓住細節(jié)的描寫,采用對比的手法,把兩個人物寫得栩栩如生。這首詩在表現(xiàn)手法上還有一個特點就是要點明創(chuàng)作這首詩的目的意圖,“維是心褊,是以為刺”所以清人方玉潤《詩經(jīng)原始》中云:“明點作意,又是一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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