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
作者: 張若晞 【本書體例】
【原文】:
日居月諸(1),照臨下土(2)。乃如之人兮(3),逝不古處(4)。胡能有定(5)?寧不我顧(6)。
日居月諸,下土是冒(7)。乃如之人兮,逝不相好(8)。胡能有定?寧不我報(9)。
日居月諸,出自東方(10)。乃如之人兮,德音無良(11)。胡能有定?俾也可忘(12)。
日居月諸,東方自出。父兮母兮(13),畜我不卒(14)。胡能有定?報我不述(15)。
【鑒賞】:
《詩序》說:“《日月》,衛莊姜傷己也。遭州吁之難,傷己不見答于先君,以至困穹之詩也。”朱熹也有類似的看法,他在《詩集傳》中說:“莊姜不見答于莊公,故呼日月以訴之。”按照這種說法,本詩的作者應是衛莊姜,詩中的負心漢子應是衛莊公了。這既不符合歷史事實,也毫無根據。
細觀全詩,似乎是寫一位遭貴夫遺棄的女子,控訴對方對她冷酷無情,甚至不惜虐待,使她受盡辛酸,心肝欲摧,呼告天地父母、哭訴哀怨。它揭示了在封建宗法社會里,男女在愛情問題上始終處于不平等的地位,具有一定的認識價值。
詩分四章,采用反復詠唱的復沓形式,表達了棄婦的怨憤之情。
在封建宗法社會里,在婚姻愛情問題上男女雙方無平等可言,女方往往是受害者。詩中的女主人公原想出嫁,終生仰靠丈夫,沒料到被丈夫無辜遺棄,又遠離父母,有怨無處申,有苦無處訴,一腔怨憤,噴薄而出,因而詩歌每章開頭都直呼日月。這突兀其來的呼喊,其蘊含甚豐,含不盡意于言外。詩人反復高喊日月,猶如呼天叫地一樣,似乎要日月為她作主,在它們面前傾訴內心郁積的怨恨與悲傷。日月,乃光明的使者,其輝光照人間,決不藏污納垢。任何見不得人的東西,都要在日月光輝所及的地方,現出污穢丑惡的原形。詩人呼喊日月,意在在日月的光輝下,顯露負心丈夫丑惡的靈魂。日月何其光明磊落,何其無私奉獻!這和自私自利、朝秦暮楚的負心男子相比,日月又何其偉大,丈夫何其卑微渺小。想到這里,詩人不禁憤怒起來,對負心丈夫進行無情的揭露。“逝不古處”,是述丈夫婚后一變往日相處的態度,把夫妻恩愛置于腦后;“逝不相好”,是說丈夫對她不能友好相處,已有無事尋釁之嫌,橫加挑剔,有甚于“不古處”。說明她們之間的感情已經破裂,丈夫對她進行虐待;“德音無良”,揭露其善于花言巧語,而心腸很壞,行為丑惡。可謂一針見血,觸及本質。這個寡德的人為什么一步步踐踏他們的愛情誓言,為什么會和她斷絕關系直至遺棄她呢?詩中反復強調的“胡能有定”便是問題的癥結之處,因為他朝三慕四,產生邪念,道德淪喪,在愛情上自然不會專一。這種人是極端的個人利己主義者,在生活、愛情上根本不對別人負責,根本不考慮別人的痛苦,詩人對此是認識清楚的,所以象連珠炮似的發出“寧不我顧”、“寧不我報”、“俾也可忘”、“報我不述”的控訴,一個極端個人主義者的丑惡嘴臉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由于婚姻關系已經徹底破裂,孤立無援的詩人除了把滿腔悲憤訴諸日月外,又想到自己的雙親。“父兮母兮,畜我不卒。”這種埋怨、責怪的語氣,從表面上看似乎不合邏輯,但它卻微妙而深刻地傳達出詩人復雜的心理狀態。這里既有對丈夫的痛恨,也有自己對這樁婚事的后悔,還有對父母的埋怨。正如朱熹所說:“不得于夫,而嘆父母養我之不終。蓋憂患疾痛之極,必呼父母,人之至情也。”(《詩集傳》)從表現看,好象是對父母決定讓自己嫁給這個負心丈夫的埋怨。可是誰又能預料他是如此卑劣的人呢?可見這責怪和埋怨,實際上是對靈魂丑惡、冷酷無情的丈夫的一種更為嚴厲的譴責。不難想象,詩人此時此刻的心情定是怒火燃燒,悲憤之情已達高潮,詩歌至此,也戛然而止,余味無窮。
通過上面的悲訴,我們可以看出詩人是異常痛苦的,但她并不甘心命運的擺布,并不逆來順受,也不向別人乞求幸福,具有鮮明的反抗性格。這只是女主人公形象的一個重要方面,而還有善良寬厚的一面。她和其他受害的勞動婦女一樣,在譴責負心男子的寡德的同時,對過去甜密的愛情還有所留戀,還希望丈夫回心轉意,重歸于好,反映了能夠寬以待人的高尚風格。朱熹似乎看透了這一點,故在《詩集傳》中說:“見棄如此,而猶有望之之意焉。此詩之所以為厚也。”這無疑是頗有見地之說。詩中的“胡能有定?寧我不顧!”“胡能有定?報我不述”等詩句中,就流露了這種思想感情。
本詩的突出的特點是為讀者塑造了一位性格鮮明的棄婦形象。塑造這一形象時且能注意人物的言行和心理狀態的描寫,揭示人物最本質的性格特點,給人們留下深刻的印象。此外,《邶風·日月》和《詩經》中其他名篇一樣,善于運用重吟迭唱的方式,象剝筍似的層層揭露負心丈夫的丑惡靈魂,和演變過程,同時也層層表述了女主公的怨憤,相輔相承、循環往復,不僅進一步深化了詩的主題,而且增強了詩的旋律美,給人以美的享受。
上一篇:《既醉》情詩三百首賞析
下一篇:《旱麓》情詩三百首賞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