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鑒賞·《賀新郎(睡起啼鶯語)》

睡起啼鶯語，掩青苔、房櫳^①向晚，亂紅無數。吹盡殘花無人見，惟有垂楊自舞。漸暖靄、初回輕暑。寶扇重尋明月影^②，暗塵侵、尚有乘鶯女^③。驚舊恨，速如許。

江南夢斷橫江清，浪粘天^④、葡萄漲綠，半空煙雨。無限樓前滄波意，誰采蘋花寄取。但悵望、蘭舟容與^⑤。萬里云帆何時到，送孤鴻、目斷千山阻。誰為我，唱金縷。

【注釋】

①房攏：窗戶。

②寶扇句：化用漢班婕好《怨歌行》：“裁為合歡扇，團團如明月。”

③乘鶯女：指秦穆公女弄玉。此指扇上畫有弄玉成仙的故事。

④浪粘天：出于宋黃庭堅詩：“遠水粘天吞釣舟”葡萄漲綠：形容春水碧綠如葡萄。

⑤容與：遲緩不前。

【評點】

張侃《拙軒詞話》：平日得意之作也，名振一時，雖游女亦知愛重。師穎日，其侶乞詞，石林書此詞贈之。后人亦取金縷二字名詞。雖然豪逸而迫近人情，纖麗而搖動閨思。

黃蓼園《蓼園詞選》引沈際飛：一意一機，自語自話。草木花鳥，字面迭來，不見質實。受知于蔡元良，宜也。

楊慎《詞品》：葉夢得詞“浪粘天、葡萄漲綠”，劉行簡詞：“山翠欲粘天”，劉叔安詞“暮煙細草粘天遠”，“粘”字極工，且有出處。

俞陛云《唐五代兩宋詞選釋》：“殘花”二句喻無限離懷，只堪獨喻。下闋“樓前”五句寫臨江望遠之神，寄情綿遠，筆復空靈。詞有以真氣為尚者，如明鏡中不著塵沙一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