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鑒賞·《水龍吟(春夢)》

春夢

日高深院無人，楊花撲帳春云暖。回文未就，停針不語，繡床倚遍。翠被籠香，綠鬟墜膩^①，傷春成怨。盡云山煙水，柔情一縷，又暗逐、金鞍遠。

鸞佩相逢甚處，似當年、劉郎^②仙苑。憑肩后約，畫眉新巧，從來未慣。枕落釵聲，簾開燕語，風流云散。甚依稀難記，人間天上，有緣重見。

【注釋】

①綠鬟墜膩：語出杜牧《阿房宮賦》：“明星熒熒，開妝鏡也。綠云擾擾，梳曉鬟也。渭流漲膩，棄脂水也。”

②劉郎：劉義慶《幽明錄》載，漢明帝永平五年，剡縣劉晨、阮肇同入天臺山采藥，迷路難返，歷十幾日，糧盡采桃為食，后渡水過山，遇到二女子。二女子直呼劉、阮二人姓名，言郎來何晚也。劉、阮欣喜，應邀至其家，得酒食款待，麗姝相陪，二人樂而忘返。居半年，懷鄉返歸，親舊零落，邑屋改異，子孫已歷七世。

【評點】

許昂霄《詞綜偶評》：開口便是夢境，以下層次極細。“憑肩后約”三句，所謂夢中無限風流事也。

況周頤《蕙風詞話》：作慢詞起處，必須籠罩全闋。近人輒作景語徐引，乃至意淺筆弱，非法甚矣。元曾允元為《草堂詩余》之殿。其《水龍吟》詠春夢起調云：“日高深院無人，楊花撲帳春云暖。”從題前攝起題神。已下逐層意境，自能迤邐入勝。其過拍云：“盡云山煙水，柔情一縷，又暗逐、金鞍遠。”尤極迷離惝，非霧非花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