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詩《嚴遂成·曲峪鎮遠眺》原文賞析
地近邊秋殺氣生,朔風獵獵馬悲鳴。雕盤大漠寒無影,冰裂長河夜有聲。白草衰如征發短,黃沙積與陣云平。洗兵一雨紅燈濕,羊角魫魚堠火明。
這是一首邊塞詩。寫此詩時作者正出任山西臨縣知縣。曲峪鎮,在臨縣西,黃河東岸。關于此詩寫作背景,作者在詩題下自注云: “時西陲方用兵。”西陲用兵,指雍正二年甲辰(1724)年羹堯代貝子胤禵為撫遠大將軍平青海羅卜藏丹津叛清事。詩寫作者在曲峪鎮所見邊塞那種壯闊、肅殺的景象。
詩一起題即渲染邊塞的戰爭氣氛,言曲峪鎮地近邊城,又時臨秋天。古人認為,秋主兵象,是戰爭的征兆,故古代用兵多在秋天。歐陽修《秋聲賦》曰:“夫秋,刑官也,于時為陰;又兵象也,于行用金;是謂天地之義氣,常以肅殺而為心。”這里說“殺氣生”,是說年羹堯用兵的氣氛已傳染到邊城曲峪鎮。邊地早寒,塞草早衰,“北風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岑參《白雪歌》),雖然時間僅只是秋季,然而邊城卻早已是“朔風獵獵”天寒地凍了。在這樣的時刻行軍打仗,其苦況自不待言,連戰馬也發出陣陣悲鳴。馬猶如此,人何以堪?不單是馬,即使過慣北國苦寒生活的大雕,此時此刻也躲藏起來,浩瀚的大漠不見其蹤影。這里,作者用 “馬悲鳴”、“雕無影”兩個特寫竭力渲染了邊城的苦寒,馬悲鳴是聽覺所聞,雕無影是視覺所見,一寫地面,一言天穹,六合之內,可說是一片悲涼肅殺之氣。就在如此艱難困苦的環境里,參加平叛的將士卻在夜涉冰河,詩人佇立邊城,似乎聽到了馬踏黃河冰碎的聲響,這是想象,是一個關心國家命運前途的詩人對這次“西陲用兵” 的想象。雖然他不能親赴前線,但其內心與征戰的將士是相通的,正和陸游“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 的心境相似。接下來繼續寫遠眺所見: “白草衰如征發短”,白草,是產于北方關外的一種草,干枯時成白色,前引岑參《白雪歌》 “北風卷地白草折” 即是。白草已衰,說明氣候之寒,言它衰如征夫頭上的短發。“征發短”,是形容征夫頭發稀疏,語出杜甫《春望》詩“白頭搔更短,渾欲不勝簪”,這里,是言指將士征戰之苦,連頭發都掉光了。下句“黃沙積與陣云平”,陣云,云霞疊起如兵陣,言邊地云如兵陣,這無疑又是在渲染戰爭氣氛,作者抓住塞外風物特點,以黃沙堆積與云霞相齊寫出戰爭之苦。在關內過慣青山綠水生活的戰士,而今卻在黃沙堆中廝殺,既無天時,亦無地利。以上兩句,就大漠特有風物著筆寫遠眺中大漠景象,不言征戰之苦而苦自明。
戰爭是殘酷的,痛苦的,但正義的戰爭又是人民心甘情愿參與和支持的。尾聯是詩人對這次戰爭的肯定和樂觀預測: 老天下雨助戰,邊疆紅燈通明,城防固如金湯。“洗兵一雨紅燈濕,羊角魫魚堠火明”,“洗兵”,典出《說苑》: “武王伐紂,風霽而乘以大雨,散宜生諫曰: ‘此非妖歟?’武王曰: ‘非也,天洗兵也。’ ”“紅燈濕”,作者自注: “前明 (按: 指前代之明朝)邊堠 (堠,古代了望敵情的土堡) 掛紅燈,其上魫魚皮為之,膠以羊角,雨濕不壞。”這兩句說,天下大雨助我平叛之戰,雨雖然打濕了報警的紅燈,然而卻無損其明亮。這明亮的堠火,正預示著邊陲無事,國防安寧。這就預示出這次西陲用兵的勝利。這是詩人遠眺所見,也是戰爭進行順利的形象說法。全詩就在這樣一種充滿歡樂和光明的氣氛中剎尾,留不盡之意于言外,使人遐想,引人預測……
這首詩以樂觀的情調和必勝的信念寫了詩人在邊城曲峪鎮遠眺時所見所想。全詩筆力飽滿,對仗精工,比喻精切,寫邊塞風光富于特色。吳應和評曰: “邊塞之什,應作秋笳曉角之音,此篇絕似陳黃門 (子龍)仿高岑詩。”
上一篇:古詩《張養浩·晨起》原文賞析
下一篇:古詩《徐禎卿·月》原文賞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