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民歌·(小曲)莫不是雪窗螢火無間暇》原文與賞析

莫不是雪窗螢火無間暇? 莫不是賣風流宿柳眠花?莫不是訂幽期，錯記了荼蘼架?莫不是輕舟駿馬，遠去天涯?莫不是招搖詩酒，醉倒誰家?莫不是笑談間惱著他?莫不是怕暖嗔寒病癥兒加?(疊)萬種千條好教我疑心兒放不下! (疊)

這首民歌描述一位很久不見情人面的女子的種種疑慮，寫出愛情生活中特定的一幕，從一個側面表現了婦女在愛情生活中的苦澀。

曲子是通過女子的喃喃自問，展示她的心理。用筆非常集中，只截取一個斷面，開篇突兀而起，直接從女子的思慮寫起。情人多日不來赴約，又無法溝通信息，她只能獨自發悶，怔怔猜想。曲子的前七句都用 “莫不是”三字領起，突出她惴度猜測的心理狀態，羅列種種可能發生的事情。首先她猜想這個人可能是在為求取功名而發憤苦讀，“雪窗螢火”，巧妙地融合了古代描述刻苦攻讀的成語典故，又綴上“無間暇”一語，好像女子已看到情人手不釋卷潛心苦讀的情形。讀書做官，自然是封建學子的生活道路，若真如此，自然也算好事。可這女子又想，他不見得把功名前程看得那樣重，因為，他原本是個風流種。那么，不到自己這里，恐怕就是又結識了別的女子，正在那里逐樂尋歡。“賣風流”的賣字，如同我們常說的 “逞”、“賣弄”，點明了這青年男子放任不羈的性情。但是，也許是這女子更相信自己的魅力。她又覺情人不會就這樣舍己而他求，因而想到，他或許是，記錯了荼蘼架而沒能見到自己。可是隨即她又否定了這一條。那個幾次幽會，曾使他們魂牽夢繞的地方，哪會那樣容易忘記呢?這又成為 “不可能”。那么，他為何這樣久無信息?突然她靈機一動，想到他該是出了遠門，并想象出他輕舟駿馬水一程山一程地正在行程當中。可又一想，如是那樣遠奔他方，怎能不告訴日夜惦念著他的姑娘呢?為了尋求原因，她還是苦苦思索。忽而又想到，他可能是訪朋探友同眾人飲酒賦詩而醉不能歸。“招搖”一詞寫出他年輕氣盛、嗜酒貪杯的情狀。可是想來想去又覺不對，因為醉酒時日有限，不會誤得這樣久。千不是，萬不是，還得從自己身上想。她清楚自己沒做過對不住他的事，可一起說笑無言不談，也難免觸他不快。可她反復思憶，總覺一向親密無比，沒有使他惱恨不來的緣由。不是他有了別的事情，又不是自己有什么錯處，那么就只有一條，他嫌冷嫌熱的，折騰得生了病。“怕暖嗔寒”，又寫出這男子的喜歡挑剔和難以安頓。如此思來想去，忽遠忽近，忽己忽彼，真是情思縷縷，回腸百轉。可千種萬條，總不成理由，難尋出答案，最后還是一個“疑心兒放不下”。可 “放不下”，又能怎樣?當然還是要這樣想下去，百次千番，往復循環。也許有那樣一天，萘蘼架下，她終于盼來了思戀的人兒，也許從此她苦害相思，天天在那里釋解沒有端緒的疑團。小曲以不了了之，言盡而意不盡。

這首民歌的表現手法，有同大多數情歌相似的地方。比如，在結構方面，同《怕的是梧桐葉降》、《我為你招人怨》等相同，采用連鎖的形式，將“莫不是”三字冠以各句之首，形成回環往復的抒情旋律，表現了主人公柔腸百轉，思憶不已的纏綿情思和百思不解、哀愁難盡的悲苦處境。另一方面，這首情歌也有較為獨特的地方，這主要表現在語言方面。它也運用了口語，但，其中還不乏 “雅詞陳語”(鄭振鐸語)，如雪窗螢火，宿柳眠花，招搖詩酒，怕暖嗔寒等語，都讓人想到文人的一些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