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代民歌·(雙調)清江引·譏士人》原文與賞析
皂羅辮兒緊扎梢,頭戴方檐帽;穿領闊袖衫,坐個四人轎,又是張、吳、王米蟲兒來到了。
這首小令是譏刺做官的士人的。無朝統治黑暗,官吏貪贓枉法,引起人民強烈的反感,此曲便是反映人民的這種情緒的。
曲的開頭,首先用白描的手法,描寫“士人”的裝束:“皂羅辮兒緊扎梢,頭戴方檐帽;穿領闊袖衫,坐個四人轎?!痹砹_,青色的絲綢。古時男人頭上束發,著帩頭,然后戴帽。但一般的人,由于外面還要戴帽子,所以常常是輕輕攏扎一下即可,但這位“米蟲兒”卻不這樣,而是“緊扎梢”,收拾得利利整整,然后再戴一頂方檐帽。這種帽子應是當時文人的一般著裝。當然,戴方檐帽也可以是一種時尚。正如魯迅先生《祝福》中的魯四老爺,本來沒有多少學問,卻一定要在書房里放一本“未必完全的《康熙字典》”以顯高深,以賣弄風雅一樣,這位士人也未必就有多少學問。但有無學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從裝束上顯示出地位來。接著,作者再綴上兩句:“穿領闊袖衫,坐個四人橋?!边M一步寫出士人的形象。
我們知道,成功的肖像描寫,不僅僅要寫出人物的 “樣兒”,即不僅要寫出人物肖像的 “形”,更要寫出人物的神,要以 “形”傳神。這四句寫肖像的詩句,不僅生動傳神,而且寫得極為冷靜,不動聲色,好像是在作純客觀的描寫。尤其是前兩句,幾乎可以說是寫得極平靜?!霸砹_辮兒”,還是“緊扎梢”,還 “頭戴”讀書人常戴的 “方檐帽”,這個形象,也許是干干凈凈、利利索索,又時髦,又文雅,但這又是多么令人惡心的形象(因為他們是吃民膏、喝民血的寄生蟲)。這不由得使我們想到了生活中的某些貪官污吏,一個個穿著嶄新的時髦服裝,臉也刮得干干凈凈,但他們占據某個位子只是為了自己寄生蟲般的墮落生活。所以我們可以說,這兩句冷靜的肖像描寫不露鋒芒,更有令人咀嚼的地方。后面兩句,作者的感情色彩就濃烈了些,厭惡、憎恨的情緒再也隱藏不住。雖然有點嘲笑地寫著“穿領闊袖衫,坐個四人轎”,但那種忍無可忍、切齒痛恨的感情還是很容易讓人感受得到。寫到此,那種裝腔作勢、作威作福的寄生蟲形象已經形神畢現。然后作者輕點一筆: “又是張、吳、王米蟲兒來到了。”這一筆看似漫不經心,然而卻是畫龍點睛,使前面冷靜、客觀的描寫一下子生動起來,真是著一筆而活全篇。這雖然仍屬于寫文章常用的卒章顯志的方法,但用在這里卻把全曲的思想感情升華到一個新的層次。
從全篇看,這首小令是譏士人為官,譏那些為官后為所欲為、得意忘形的小人,表達了人民對那些騎在人民頭上的貪官污吏的憎惡。
在階級社會中,人民同那些壓迫者和剝削者的矛盾永遠不會調和。到了元代,由于統治者的窮奢極侈和官吏的貪暴,人民生活陷入悲慘的境地,這支民間曲對于官吏的作威作福、不可一世形象的描繪,正是當時那種黑暗現實和人民憤怒情緒的反映,更是那個社會的尖銳的階級矛盾的反映。雖然采取的是嘲笑的口吻,但人民心中的怒火還是清晰可見,這就好像《詩經》中的 《碩鼠》篇,嘲諷的筆調中飽含著無比的憤怒和無限的憎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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