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粥行

去年散米數千人，今年煮粥才數百。去年領米有完衣，今年啜粥見皮骨⁽¹⁾。去年人壯今年老，去年人眾今年少。爺娘餓死葬荒郊，妻兒賣去遼陽道。小人原有數畝田，前歲盡被豪強圈。身與莊頭為客作⁽²⁾，里長尚索人丁錢。莊頭水澇家亦苦，驅逐傭工出門戶。今朝有粥且充饑，那得年年靠官府。商量欲向異方投，攜男抱女無車牛。縱然跋涉經千里，恐是逃人不肯收。

【解析】這首詩以第一人稱敘出，字字血淚，雖無華詞麗句，但言詞懇切，飽含辛酸。通篇讀來，如一貧苦農民娓娓道來，衣不蔽體，食不果腹，連奴隸的地位都坐不穩，日日只靠施舍的薄粥度日。土地為豪強所掠，甘心役作卻無處可投，字里行間，浸透了悲辛。前三聯以時間的推移作對比，“去年”、“今年”的巨大反差寫出了主人公的悲慘境地。以后的詩句極寫處境的艱難，爺娘餓死，妻兒出賣，傭工被驅，走投無路。然而縱使有投處，也無車牛；縱然有車牛，恐怕也無人敢收留。悲慘的感情在敘說中層層推起，一浪推一浪，直至描繪出主人公生不能死不成的慘酷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