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詞鑒賞《吳文英·高陽臺》落梅

吳文英

落梅

宮粉雕痕，仙云墮影，無人野水荒灣。古石埋香，金沙鎖骨連環(huán)。南樓不恨吹橫笛，恨曉風(fēng)千里關(guān)山。半飄零，庭上黃昏，月冷闌干^①。壽陽空理愁鸞^②，問誰調(diào)玉髓，暗補香瘢?細(xì)雨歸鴻，孤山無限春寒^③。離魂難倩招清些，夢縞衣解珮溪邊^④。最愁人，啼鳥晴明，葉底青圓。

【鑒賞】 這是一首詠物之詞，作者借所詠之梅寄托“離魂” 懷人之痛。

上闋主要描寫所詠之落梅。“宮粉雕痕” 二句，工整凝煉，宮廷中粉黛雕刻的各種痕跡猶在，梅花如仙子般飄墜的倩影，殘落在荒涼無人煙的水灣。由此可讓人深感一種沉重而又無語。“古石埋香，金沙鎖骨連環(huán)”，這是 “墮影”的結(jié)果。詞人在此用筆奇幻，梅落而圣潔，從而形成鮮明對照。“南樓不恨吹橫笛，恨曉風(fēng)千里關(guān)山” 二句，看似矛盾，“不恨” 對 “恨”，實際是正反對比，碰出一種強烈的感染力。“半飄零” 幾句，寫出落梅飄零過半，只見 “黃昏”在 “庭上”，“月冷闌干”，月色清冷地映照著庭子里的桿欄。筆鋒一轉(zhuǎn)，又從飄零于空中的落梅寫到庭子里，在嘆息梅花的飄落時，還只得面對如今的現(xiàn)實，落梅愁，詞人心里又何嘗好受呢?

下闋開頭即從故事傳說中引題，“壽陽空理愁鸞”，“孤山無限春寒”，但也無不是與 “落梅” 有關(guān)聯(lián)，壽陽公主 “問誰調(diào)玉髓，暗補香瘢”，是自己苦愁著對鸞鏡梳妝打扮; 在“細(xì)雨歸鴻” 中，孤山上的梅花獨傲春寒。“離魂” 已是難招還的了，也能只在夢境中出現(xiàn)“縞衣解珮溪邊” 的場面，這正與上闋中“仙云墮影” 不謀而合。落梅的愁或許叫人心酸，而最叫人愁的，還是 “啼鳥晴明，葉底青圓”，這簡直愁到了極點。

全詞筆法轉(zhuǎn)換極快，一會兒是意念中的 “宮粉”、“仙云”，一會兒是現(xiàn)實中的 “古石”、“金沙”、“庭上”，一會兒又引出典故，走入夢境，虛實結(jié)合得恰到好處，從中可以看到詞人借落梅抒發(fā)出歲月滄桑，物是人非的悲涼感情，情景交融，寄意深遠(y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