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詞鑒賞《史達祖·玉蝴蝶》

史達祖

晚雨未摧宮樹^①，可憐閑葉，猶抱涼蟬。短景歸秋^②，吟思又接愁邊。漏初長、夢魂難禁，人漸老、風月俱寒。想幽歡土花庭甃^③，蟲網闌干。無端啼蛄攪夜，恨隨團扇^④，苦近秋蓮^⑤。一笛當樓，謝娘懸淚立風前^⑥。故園晚、強留詩酒，新雁遠、不致寒暄^⑦。隔蒼煙、楚香羅袖，誰伴嬋娟^⑧?

【鑒賞】 這是一首秋日懷人之作。作者通過對比今昔時光，從而萌生出歲華易逝，人生易老的感嘆。

詞的上闋寫肅殺秋景，以致引起懷人之念。一場晚雨之后，樹上僅留下少量的葉子還可憐地垂掛著，幾只秋蟬蜷縮其中。詞人以風雨入手，且是晚來秋雨，起處已是凄涼; “閑葉” 與 “涼蟬” 繼之，一派蕭條秋景已被粗線條勾勒出來。有雨已然愁，晝短夜長，那就更是醒多睡少了。這時候，人自然是最容易想那些讓自己愉悅的或不高興的事。于詞人自己而言，此時想得最多的，恐怕就是那青春年少時的戀愛往事了。但隨著年歲的增加，越是想這些，卻也越怕想這些。特別是那些過去留有與人相悅的歡樂地方，而今想來可能已是苔蘚滿地、“蟲網闌干” 了，怎不令人攬衫淚下。故下文有“人漸老，風月俱寒” 之語。外界環(huán)境的變化，人的心情也由此而起伏，敏感的心靈于此而引出一段傷情。

詞的下闋通過設想所懷女子此時此刻的心情，表達了對相戀之人的一片思念。“無端” 而下幾句，意思是說： 螻蛄夜鳴不止，此時的她，一定是手揮團扇，難以成眠; 她一定在想自己身受冷落，心中定是苦不堪言; 哀怨的笛聲，催得當樓而立的伊人淚水漣漣。“團扇” 一詞在古代是棄婦的象征; “苦近秋蓮” 運用相關聯想，實指人內心之苦。這幾句詞，既有詞人發(fā)自內心的思念，也有由此而生的深深內疚感。這些遺憾，因兩地阻隔而倍加無奈，只能以詩酒聊以忘憂，空自哀嘆： 芳信不能傳，有誰伴她夜話窗前? 思念之情由此演化而成一段悲情。詞人以景入筆，善于置景煽情，一步一步寫來，故有長歌當哭之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