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
楊花落盡子規啼,聞道龍標過五溪。
我寄愁心與明月,隨風直到夜郎西。
李白和王昌齡,從開元末年起,就結為好友。天寶七年(748),王昌齡因“不矜細行”,被“左遷”(古代尚右,左遷即貶官,降級)為龍標尉(龍標,即現在湖南省黔陽縣,當時是人跡罕至,自然環境、生活條件都十分艱苦的地方?!安获婕毿小?,就是不大注意生活細節,不算什么大問題。其遭貶原因,從其友常建《鄂渚招王昌齡張僨》里“謫居未為嘆,讒枉何由分”的詩句,及唐人殷璠在《河岳英靈集》里“謗議沸騰、言行相背”的評語可知,完全是受了毀謗。受毀謗而被“左遷”到了十分艱苦遙遠的地方,是很值得同情的。
李白這首詩,是他游歷吳越時,聽到王昌齡被貶消息后寫下的極富關切同情之感的名篇。由于吳越距龍標甚遠,所以題中特用一“遙”字點出。
詩的首句,以飄泊不定的楊花和子規悲切的啼鳴興起、兼點下句“聞道龍標過五溪”的時令。融情入景,很自然地把王昌齡生活不定以及自己當時的情緒都含了進去。第二句直敘昌齡被貶之事。其中龍標是昌齡的代指。五溪指湖南省西部之辰溪、酉溪、巫溪、武溪、沅溪,是荒遠之地的泛稱,一個“過”字含著在荒遠之地行程所歷的艱難,不著情語,悲痛之意又在其中。
后兩句直接抒情。雖然自己為好友被貶在荒遠之地無限悲傷,但卻無法表示。只有讓空中明月和身邊清風把“愁心”與同情帶到遙遠的“夜郎西”了?!爸钡健倍?,尤顯其急。夜郎,是原龍標轄下的古夜郎縣,址在現在湖南沅陵縣境內,不是位于貴州省桐梓縣的古夜郎國。用夜郎,只取兩地名之間的可聯性,以顯其地的邊遠閉塞。
月與風,都是無情之物,但在此詩里都成了有情之種。在前人,這已多有運用,不算創造。如謝莊有《月賦》,在“川路長兮不可越”時,他要和“美人”“隔千里兮共明月”;張若虛有《春江花月夜》,里面的思婦對音訊斷絕的游子是“愿逐月華流照君”希望月光把思念之情帶到親人身邊;曹植《七哀》里的“孤妾”在相思極切時,是“愿為西南風,長逝入君懷”。李白的高明,則是兼采其意,把風、月融入同一作品,取得了語奇意新的效果。不僅表現了詩人“聞道龍標過五溪”的痛苦、關切之情的不可按捺與纏綿悱惻,同時也表明了其無法向昌齡且無法向他人申述的悲哀。由于明月與清風在無可奈何中成了知己,所以,詩中雖未言“愁”之深,但其有多深的意味卻又溢滿于紙上。
由于得知王昌齡被貶至龍標的消息后,詩人深切同情,無限哀愁與急切無奈之情在詩中成功表達,雖然沒用一字敘述昔日兩人的交往,但友誼真摯的程度也能被人全然了解,這大概也是它經得起品味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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