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稹
杜甫天才頗絕倫,每尋詩卷似情親。
憐渠直道當時語,不著心源傍古人。
李甫,其人及事跡未詳。有的刊本作孝甫。這是一首和李甫討論詩歌創(chuàng)作的絕句。元稹和白居易一樣,都對杜甫的創(chuàng)作極為傾仰。認為他是有唐以來最偉大的詩人。他們認為,“詩之豪者,世稱李、杜。李之作,才矣奇矣,人不逮矣,索其風雅比興,十無一焉。杜詩最多,可傳者千余首;至于貫穿今古,覙縷格律,盡工盡善,又過于李。”(白居易《與元九書》),這話雖從白居易口中說出,卻代表了元白的共同觀點。
詩開頭說“杜甫天才頗絕倫”,認為沒有人能與其相比。這里說的“天才頗絕倫”,既指文藝思想,也指文學創(chuàng)作和在文學史上的地位。元稹認為,在這三個方面,杜甫都有著其他詩人無與倫比之功。“每尋詩卷似情親”。“尋”即找。將杜甫尊為“詩圣”,是從王安石選詩、列杜詩為“四家之首”和明楊慎稱“杜甫圣于詩”之后的事,因此,杜甫的詩,在中唐并不是每首都流傳的,但元稹除了閱讀已在社會上流傳的杜甫詩,還盡量尋找尚未流傳的杜甫詩來讀,不論已流傳的和未得傳的,只要能找來閱讀,都使人倍感親切。感到“情親”的作品很多,但最使詩人愛不釋手的是哪些呢?“憐渠直道當時語”,“憐渠”,愛其;“直道當時語”,指不含糊、不隱蔽地評論時政、揭露現(xiàn)實的那些作品,即元白往還信件中提到的“三吏”、“三別”、《兵車行》、《麗人行》、《悲陳陶》、《哀江頭》等詩,以及“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之句,他喜歡這些詩章和詩句,就是因它們都脫離了“不著心源傍古人”的巢窠。“心源”,即心。古人認為,心是思想的發(fā)源處。元稹認為,全然不結合自己的真實思想,不聯(lián)系社會現(xiàn)實的詩,絕不是好詩。因為是與李甫討論詩的創(chuàng)作問題,所以在肯定杜甫創(chuàng)作的同時,也批判了大歷以來的浮靡文風。有人認為,這是贊揚杜甫的獨創(chuàng)精神,反對向古人學習,這理解就片面了。杜甫所反對的,是一味仿古、擬古,而不是輕視古人,反對繼承傳統(tǒng)。杜甫不但有“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的體會,而且還說過“不薄今人愛古人”的話。看來杜甫所反對的只是“不著心源”而一味“傍古人”的單純仿古擬古之作。
從元稹《樂府古題序》和白居易《與元九書》等著述看,元稹和白居易創(chuàng)作“新樂府”詩,發(fā)起新樂府運動,實際上都是受到杜甫詩歌創(chuàng)作和文學主張的啟發(fā)和影響。這首詩,雖僅僅四句,卻抓住了杜詩創(chuàng)作的主要精華和特色。這樣論詩,不涉理路,不落言筌,中肯地論中了為詩要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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