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桑高下映平川,賽罷田神笑語喧,
林外鳴鳩春雨歇,屋頭初日杏花繁。
絕句多為即興之作,寫的往往是一人一事一情一景。此詩雖在收句以“屋頭”之貌的描繪點出“田家”之所在,然其真正的韻致卻在“屋”外的村景鄉情之中,它借助于點與面、動與靜、田與家之景的融通貫注,映照出“田家”的時節風光、習俗心態的美好。
《田家》詩寫了四個境界,一為平川綠桑,一為廟前笑語,一為飛鳩鳴晴,一為杏花鬧日。第一幅畫以色著“田家”的安閑外景,第二幅畫憑聲傳“田家”的平和情態,第三幅畫由側面染織“田家”的寧靜氣氛,第四幅畫從正面透視“田家”的俏麗。這四幅各自獨立的圖畫又無不緊扣一個“春”字,在把握住鄉野所獨具的特征之中粘貼組合成一個整體,構成一幅生氣盎然的田園春光圖。此可謂詩中盡皆為畫。
《田家》寫景之妙還在于畫中現畫。“綠桑”句著筆在枝葉本身的參差、搖曳,且亦疊印出平川之上的斑白、晃動之影;“賽罷”句描繪的是祭祀歸來的歡快、甜美之態,同時卻能幻化出“春社”活動虔誠、肅穆的圖景;“林外”句寫的是飛鳩的歡暢、自在,與之相映的卻還有綿綿春雨給村間、曠野、田疇所帶來的潔凈和溫潤;“屋頭”句放大的是出墻的繁鬧杏花,折射出的卻是滿園的百花爭艷。這四句不借詞連、憑意聯,分別在景外含景,擴大了美的蘊量與天地。
好詩的景語皆情語。《田家》所繪綠桑笑語、杏花春雨之景致,無不跳動著生命的搏動,無不顯示著萬物的競發,無不展現著人與自然的和諧,滿載著春暖花開之際田家生活所特有的歡快情致。尤其值得玩味的是,這種情致的渲染而成,它并不僅僅表現為旁景對主景的襯托、物形與人情的融合,而是在山川之情與風俗之情、動物之情與植物之情的平行排列之中,通過動與靜、明與暗交錯描寫的手法使之相與映照、互為傍依,顯現的不僅是一家一村之情,亦同時讓人體味出一片農家的神韻。
詩中的情語即詩人的心語。《田家》寫于慶歷七年(1047)春。當時,歐陽公被誣的隱痛已日漸淡化,三年知滁又見其政績,再加上厭棄“金籠”愛“林間”的天性所致,面對民風醇樸、春光明媚的田家,他自然會化“醉翁之樂”為春鄉之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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