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卿牢落悲空舍,曼倩詼諧取自容。
見買若耶溪水劍,明朝歸去事猿公。
李賀失意于文場。這首詩主要抒發文人無前途的苦悶,表現了對斯文淪喪的不滿。前兩句寫古人,暗示前車可鑒;后兩句字面寫棄文習武之想,實際是批判武將獨尊的現實。
“長卿牢落悲空舍,曼倩詼諧取自容。”這里寫了西漢時代兩位著名文人的遭遇。“長卿”是司馬相如的字。他是當時最杰出的文人,才氣縱橫,極善于作賦,但宦游不遂,落拓失意,直落得家徒四壁,生活困窘(見《史記·司馬相如傳》),所以說他“牢落悲空舍”。而李賀也是“我在山上舍,一畝蒿磽田,夜雨叫租吏,春聲暗交關”(《送韋仁實兄弟入關》)。因此,這既是出于自負,以司馬相如自況;也是出于寒悲,以司馬相如自悲。“曼倩”,是東方朔的字。他是一個很有正義感的文人,為了不觸犯皇帝,避免直言悖上,在漢武帝面前,常以滑稽小丑的身份出現,利用詼諧開玩笑的方式進行諷諫,而武帝也只把他當作俳優對待,政治上并不給予信任。詼諧取容,怵惕終生,所以說他“詼諧取自容。”這在李賀看來,都是斯文的淪喪,文人的不幸,都是令人難堪的憤慨的事情。回顧歷史,瞻望前程,因而有茫然而憤懣之感。
“見買若耶溪水劍,明朝歸去事猿公。”“見買”,即買,將買。“若耶溪水劍”,指春秋時歐冶子在若耶溪(今浙江省紹興市南)所鑄造的寶劍。“事猿公”,即師事猿公,指學劍。這兩句,字面是說,學文無用,倒不如買利劍以訪名師,是寫棄文習武之想。實際上這是一種牢騷語,是自嘲和嘲世。我們知道,李賀的理想,并不在兵戈治國,而是以禮樂興邦;我們還知道,所謂“猿公”,只不過是一個成了精的猿猴,它與另一位精于劍術的處女比武,它因打不過處女而爬到樹上顯出“白猿”的原形(見《吳越春秋》)。試想,具有攀天拿云之志、以文才頗自負的詩人,怎么肯跟著劍術并不真正高明的“猿公”學習呢?因此,棄文習武既是違心之言,也是對現實的嘲弄和不滿,那些獨尊的武將,只不過是“猴沐浴而冠”者而已!
將歷史與現實膠合在一起,將古人的遭遇與自身的不幸糅為一體,把論人論世與自己感情的抒發交融在一起,是這首詩的主要藝術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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