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益
嫁得瞿塘賈,朝朝誤妾期。
早知潮有信,嫁與弄潮兒。
《江南曲》本是樂府舊題,屬于《江南弄》七曲之一種,其內容多寫江南水鄉風俗和男女愛情之類。這首詩就是通過一位江南婦女愛情心理的動人描述而表現出其對無義丈夫的嗔怨、對無愛情婚姻的失悔和對真正愛情的熱烈向往。
首句寫這位婦女的現實婚姻狀況。“瞿塘賈”,在瞿塘峽一帶做生意的商人。“瞿塘”,即瞿塘峽,為長江三峽之一;“賈(gǔ)”,指商人。李白有詩云:“瞿塘饒商賈”(《江上寄巴東故人》),可見當時在瞿塘峽一帶從事商業活動的商人甚多,因此這些人的生活態度、愛情心理等都必然引起社會關注。
次句承前寫婦女深深的嗔怨。“妾”,古時婦女謙稱。“期”,相約的期限。給一個在瞿塘峽一帶經商的人做妻子本不為怪,可是這個生意人卻一天又一天地無限延誤著曾經對妻子許諾下的歸期,這怎能不讓妻子生氣呢?詩歌在動詞“誤”前用副詞“朝朝”修飾其“誤”的程度,從而加強了這種怨憤情緒的強烈色彩。
三、四兩句寫這位婦女由怨憤商人丈夫轉向自我失悔。“潮有信”,潮漲潮落有一定時間,就像一個人堅守信用一樣。“弄潮兒(ní)”,在潮頭搏浪擊水的小伙子;“弄潮”,古時一種水上游戲。其實在這兩句之間并不存在內在邏輯上的聯系。潮“有信”不等于弄潮兒一定也“有信”,因此這位少婦既不可能嫁給守信用的潮頭,也不會嫁給一個不明底細的弄潮兒。其所以出現這種悖亂心象,只能說明其失悔程度之深,“早知”二字就為我們傳遞了這一個中消息。但是她醒悟得畢竟晚了,在要求婦女“從一而終”的封建社會里,盡管她在愛情上有其執著的追求和熱烈的向往,然而到頭來還得附麗于這個商人,繼續一天天地接受其不可能實現的“歸期”承諾而空守閨房。這既是這位少婦個人的悲劇,也是整個時代的悲劇。
巧用第一人稱,虛擬商人妻子口吻的內心傾訴視角,增加了詩歌內容的真實性和催人淚下的力量;而“潮來有信而郎去不歸”(俞陛云《詩境淺說續編》),其比喻的巧妙貼切,也是這首詩的一個重要特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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