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成大
鑿落秋江水石明,高楓老柳雨灘橫。
君看疊巘云容變,又有中宵雨意生。
在我國詩畫史上,唐代是詩畫融合的時代,許多畫家常因詩而作畫,不少詩人也常為畫而賦詩。作為一種姊妹藝術,詩畫的相融相通,不僅拓寬了藝術家們的創作領域,也擴大和豐富了人們的審美空間。由唐而宋,題畫詩的數量不斷增多,一些優秀的詩人大都有題畫詩傳世,范成大的這首七言絕句同樣是題畫詩中的佳作。
題畫詩首先要扣住原畫,用鮮明形象的文字把畫面中所表現的內容生動地反映出來,給人一種意態逼真,有如身臨其境之感。這是一首題寫山水畫卷的詩作,尤其需要直接展示,具體描繪。詩人開篇便因畫起興,模山范水,繪形繪色,再現畫卷中透露出來的自然美:一條明凈的江水由遠而近跌宕流出,水流清澈,細石可見;高處的楓林和古老的柳樹相互映襯補充,布滿了江河的兩岸;矚望遠處,山勢起伏,層巒疊嶂,山林之間,云氣繚繞。詩的前三句,詩人用洗煉的字句為我們描繪了江水、山石、楓林、柳樹、沙灘、山巒、飛云多種景物。這些景物并不凌亂孤立,它們都被按照原來畫卷的布景構圖,極有層次地表現出來。詩人寫詩也如同作畫,一筆一墨都有法度,絕不輕率涂抹。清代畫家王昱說過:“作畫先定位置,次講筆墨。何謂位置?陰陽向背,縱橫起伏,開合鎖結,回環勾托,過接映帶,須跌欹宕側,舒卷自如?!?《東莊畫論》)詩人同這幅山水畫卷的作者一樣,以一條秋江為中心,把高處、低處、遠處、近處的景物,錯落有致地組織起來,不僅物象鮮明,色調柔和,而且富有層次和透視感。通過詩人精心的描繪渲染,一幅優美的山水畫生動地展示到讀者面前。
題畫詩不僅要以現實主義手法“摹形繪狀”,同時它也要求詩人在忠于原畫的基礎上,通過奇麗的想象,巧妙虛擬,把自己的主觀情志真切地抒寫出來。在這首詩中,詩人看到澄澈明凈的江水,看到層巒間飄動變幻的云靄,便頓時生發出聯想,揣測著今天夜間可能又有一場好雨要降落了。這結句宕出畫面的一筆,化靜為動,不僅生動地寫出了詩人觀賞山水畫卷時的主觀感受,也為詩畫的讀者平添了盎然的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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