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權
轉棹收緡日未西,短篷斜閣斷沙低。
賣魚買酒歸來晚,風飐蘆花雪滿溪。
這首詩概括地描述了漁翁一天的勞動生活,這是極其尋常的一天,也是具有典型意義的一天。
“轉棹收緡日未西,短篷斜閣斷沙低。”“緡(mín)”是釣絲;“短篷”指小船,“篷”即船;“閣”通“擱”,停放的意思。太陽還未偏西,漁翁便掉轉船頭、收起釣絲,回到了岸上,將小船斜靠在高低不平的沙灘旁。讀完這兩句,人們自然而然地會提出一些疑問:這位漁翁莫非是個懶漢,為什么那么早便回船上岸?詩里特別點出“斷沙低”又有什么用意?其實,這是詩人精心構思,有意為之,其目的在引發深思,深化主題。讀了第三句,人們便會了解,原來這位漁翁既得泛舟垂釣,又得親自上岸賣魚來維持日復一日的生活,顧不得整日垂釣,不然生活將無以為繼。至于第二句里的“斷沙低”,意在向讀者透露漁翁生活的前景:節令已到深秋,水位下落,空出了大片高高低低的沙灘,從岸邊望去,沙灘比往日“低”了許多。這意味著漁翁今后釣魚將更加辛苦,生活將日漸艱難。
“賣魚買酒歸來晚,風飐蘆花雪滿溪。”“飐(zhǎn)”是風吹物使之顫動的意思。看來這位漁翁十分貧窮,他只有賣掉魚才有買酒的錢;而“歸來晚”則暗示魚并不好賣,因而魚價很低,漁翁所得無幾,恐怕是酒也喝不足,飯也吃不飽的。眼下又值秋末冬初,那“滿溪”有如白雪般紛紛揚揚的“蘆花”,預示著嚴冬即將到來,漁翁將不得不在饑寒交迫的困境中掙扎,命運如何,不能不令人深深地替他發愁。
這首詩,粗讀起來,節奏輕松,情調悠閑,漁翁仿佛生活在桃花源里。但是反復吟詠,便會發現,每句背后都隱藏著潛臺詞,激蕩著詩人的深切同情,滿腹辛酸,真可謂情在胸中,意在言外,平淡有奇,耐人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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