裊裊清笳入雪云,白頭老守臥中軍。
自憐到死懷遺恨,不向居延塞外聞。
淳熙十三年(1186),陸游由故里起知嚴州(今浙江建德東北)。詩人沒齒不忘的恢復壯志、憂國情懷再次勃發,寫下了許多愛國詩章。次年秋,六十三歲的老詩人戎裝坐騎,檢閱兵馬,有《嚴州大閱》詩紀之。冬,在中軍夜聞角聲有感,揮筆作此詩。
前兩句以敘事、繪景、狀情相交織的手法,勾畫出一幅軍帳夜臥圖。自己這位白發蒼蒼的老太守,夜臥中軍營帳,憂念國事,夜不能寐,一陣凄清悲涼的軍角聲傳入耳中,眼神注視帳外,仿佛望見綿綿不絕的清笳聲一直擴散到高處陰冷的雪云。詩人似乎又憶起壯年時身臨南鄭前線的軍營,不禁熱血奔騰,悲憤交織。造句情景交融,清空如繪,出語自然老潔,細膩深婉。
后兩句詩一氣轉折,直抒胸臆,將中原不復、報國無門的遺恨與悲憤一瀉而出。居延,是漢代邊縣,屬張掖郡,在今甘肅西北境,詩人以此泛指金兵占領下的西北邊塞。陸游早在南鄭前線時,便精心審度地勢,觀察敵情,提出直取關、隴,恢復中原的宏圖大略。誰知孝宗改變初衷,召王炎回都,前線幕府星散,詩人一腔期望化作東流水。十余年來,詩人目睹恢復無望的時局,憂憤郁結,悲嘆“報國欲死無疆場”。如今知守浙西嚴州,校閱軍馬,夜聞笳角,怎不激起對以上經歷的追思!怎不觸發內心不能平息的凄愴悲憤之情!詩人沉痛地發出呼喊:可憐我到死只能懷著深深的遺恨,不能在西北邊塞外聽到這樣悲壯的軍角聲!詩至此,戛然而止,既率直激昂,遒勁有力,又含蘊不盡,耐人尋味。誠如趙翼《甌北詩話》所云:“放翁古今體詩,每結處必有興會,有意味,絕無鼓衰力竭之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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