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在·閨怨》愛情詩詞原文與賞析
江南二月試羅衣,春盡燕山雪尚飛;
應是子規啼不到,故鄉雖好不思歸?
本詩選自 《明詩別裁》 ,是一首七言絕句。閨,指婦女內室;閨怨,指少婦在閨房中的哀怨之情。
它寫的是少婦在閨房中對遠離故鄉的丈夫的思念,表達了她切盼郎歸而郎未歸的幽怨心情。
“江南二月試羅衣”,起句平直,指明地點時間。江南的二月,春色怡人,閨秀們穿上輕薄的紗衣(羅衣:質地稀疏的絲織衣),分享春天帶來的歡樂。然而,此時的少婦心中另有所思:“春盡燕山雪尚飛。”承句自然,用“雪尚飛”和“試羅衣”加以對照,雖同屬“春盡”,但一處是繁花似錦,一處卻是冬雪寒景,由此把對丈夫的關心和思念之情,傾吐無遺。同時,也為丈夫應早歸作了暗示。應早歸而未歸,自然要有所怨。于是筆鋒一轉,別開意境:不咎愛郎,而怨子規。“應是子規啼不到”,這許是子規沒有鳴叫到燕山的緣故吧? 不然,怎么“家鄉雖好不思歸? ”(雖:即使)子規,即杜鵑鳥,啼聲含情,古人多用此鳥啼叫寄寓情思。王維《送楊長史赴果州》詩:“別后同明月,君應聽子規。”少婦的思夫之情,想借子規啼鳴加以傳遞,然而飛雪的燕山,哪里會聽到子規的啼聲呢?明知“應是子規啼不到”,卻偏要郎聞杜鵑鳴,這種真摯而深沉的哀怨之情,表現得是何等的委婉而含蓄呀! 家鄉既然這樣美好,為什么丈夫“不思歸”呢?難道是子規啼不到的原因? 還是別有它故? 這里留給讀者一個思考的天地:從“江南二月”、“故鄉雖好”同“不思歸”的反襯中,我們可以得知:丈夫不思歸是因有戍守邊塞的“公務”在身,是戰爭使他們夫妻分離,天各一方;是戰亂破壞了無數美滿的家庭,帶給這閨中女子的別情愁緒! 這難道不是此詩更深一層的含意所在嗎?
唐詩人王昌齡也寫過類似的《閨怨》,其中“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兩句,觸景生情,悔不當初送郎從軍求取功名,表現了一種“反戰”情緒。盡管這兩首詩的主題相似,但他們的藝術風格迥然不同。周詩明白曉暢,直抒胸臆,而王詩則有景有情,先蓄后發。
誠如清代學者朱彝尊評周在詩云:“善卿詩獨攄(shu)胸臆,不事規廡。正如繁音迭奏,忽聆于蔫曲,縱無妙理,具足清機。”(見《明詩綜》)
一般的閨怨詩,往往借景抒情,表現纏綿的情思。如明代女詩人孟淑卿寫的《春歸》:“落盡棠梨水拍堤,萋萋芳草望中迷。無情最是枝頭鳥,不管人愁只管啼。”(棠梨:俗稱野梨,果小,春開白花)這種春怨之情,向何處宣泄? 只有責怪枝頭啼鳥最無情了(亦屬妙筆),這同周詩《閨怨》中,責怪子規,頗有異曲同工之妙。但在藝術表現上,《春怨》開頭極寫景物,加以渲染;而《閨怨》則筆法平直意境宏闊,既點江南,又指“塞北”,地處遙遠,氣候迥異,思情難抒,落筆子規,尋找具有典型意義的具體而細微之物,表達怨情,迭宕有致,開闔相宜。這是值得我們很好借鑒的。
袁枚《隨園詩話》說:“詩雖奇偉,而不能揉磨入細,未免粗才。詩雖幽俊,而不能展拓開張,終窘邊幅。”而這首小詩,恰恰有其長而無其短,因此,很值得我們細細體味,領略藝術的精美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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