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陸志韋》全文與讀后感賞析

　不是星光的晚上

你從石竹的根里呼嘯而來。

黎明，

有零落的野薔薇

旋轉又旋轉，一擁一瀉而去。

　每年寒食

回來招你的魂。

我的朋友呵，

落花再流過幾回，

我的眼珠兒暗了。

還是要回來

聽你親切的聲音

直到我聾聵無知之日，

石竹的呼嘯，薔薇的流瀉，

又是我享用不盡的心像了。

一九二二年圣誕

這是一首詠物詩，描寫了小溪活潑、頑強的英姿，抒發了詩人一往無前的胸臆和熱愛大自然的情懷。

詩的開頭五行對小溪作了簡潔的描寫。先寫晚上，小溪“從石竹的根里呼嘯而來”。“呼嘯”一詞寫小溪沖破石竹根的阻擋，有聲有色地展現了小溪越過障礙、勇往直前的聲勢。清人劉熙載在《藝概》中指出：“昔人詞詠古詠物，隱然只是詠懷，蓋其中有我在也。”詩人通過描寫小溪越過障礙，抒發了自己一往無前的情懷。再寫黎明時光小溪簇擁著零落的野薔薇在旋轉中流瀉而去，展現了小溪活潑的姿態。

正因為小溪身上寄托了詩人堅定頑強、一往無前的情懷，因而詩的后十句抒寫了詩人懷念小溪的深情。寒食節相傳為鬼節，所以詩人寫道：“每年寒食/回來招你的魂。”而且即使年老視力衰退了，甚至聾聵無知了，詩人也還是要回到小溪身邊，聽小溪親切的聲音。詩人之所以深情綿邈地懷念小溪，是因為他覺得小溪的呼嘯、薔薇的流瀉是他享用不盡的心像。詩人如此執著地眷念小溪，反映了他熱愛大自然的情懷，展示了他排除萬難、一往無前的人格力量。

在藝術表現上，詩人采用擬人手法，將小溪當作人來描寫，賦予它人的動作和思想感情，寫它有魂靈，稱它為朋友，說它有親切的聲音，這樣既使小溪的形象具體、生動，又鮮明地抒寫了詩人對小溪的深情。由于運用了擬人手法，因而盡管詩人吟詠的是無生命的小溪，讀者從中卻看到了人的情性、人的形象。詩中擬人手法用得貼切自然，既將小溪人格化，又不失小溪的特征。

朱自清曾說：“第一個有意實驗種種體制，想創新格律的，是陸志韋氏。”(《<；中國新文學大系·詩集>；導言》)陸志韋認為“美的靈魂藏在美的驅殼里。”(《<；渡河>；自序：我底詩底軀殼》)因此這首詩雖然采用自由詩的形式，但每句大多為兩字尺(兩個字構成的音尺。音尺，相當于英詩中的“音步”，有的詩論家稱為“音組”、“頓”)，念起來朗朗上口。詩人也重視押韻，認為“押韻不是可怕的罪惡”。他曾經總結自己的押韻方式說：“(一)破四聲、(二)無固定的地位、(三)押活韻，不押死韻。”(引文同上書)這首詩中“來”、“薇”、“回”、“魂”、“音”，“了”等字分別押韻，且無固定的地位，顯得靈活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