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韓斌生
悠長又連綿地,
是那遼夐的鈴聲吧。
如銀色之吹管,
冷氣透過做琥珀色神秘之林屋,
海上浮來薄晨的景色。
而又驟然變成蒼老氣息的,
翻開輝煌的古代舊事,
曉舌在迷茫的夜里。
我聽見了,閃動在吉普色野火傍
那奇異的車鈴的聲音;
我聽見了,在往昔莫斯科的遲暮,
那哥薩克騎隊的馬鈴聲音。
你交給了浮動的
春的天,水,樹,夢于一色,
又魔法的搖去我的過去,現在,與未來,
做為時時思憶的依據。
可是,你終于斷續的消沒了,
只零落如過時薔薇的花瓣,
傳出單純的,
遼遠之音。
玲君
通感是一種特殊的審美感受,它在現代派詩人藝術表現中有著不可低估的價值。在這首詩中,詩人就以生花妙筆,魔幻似地博采意象,以喻鈴聲。聲音本來訴之于人的聽覺,現在則用訴諸視覺與思維的意象畫面描摹之,自當別有一番情味。
試看,“那悠長又連綿地”鈴聲,猶如“海上浮來薄晨的景色”。又如一個老人“翻開輝煌的古代舊事,曉舌在迷茫的夜里。”甚而至于“交結了浮動的/青的天,水,樹,夢于一色,”作為“鈴之記憶”的“依據”。
不只訴諸視覺,直接訴諸聽覺或以聲畫結合構成意象的詩句也有。如“閃動在吉普色野火傍”“那奇異的車鈴的聲音”;“在往昔莫斯科的遲暮,/那哥薩克騎隊的馬鈴聲音。”
還有訴諸人的想象的詩句,如“又魔法的搖去我的過去、現在、與未來”,或以形象與想象結合而成且借通感傳達出特殊感受的詩句,如詩末幾行寫鈴聲“只零落如過時薔薇的花瓣,/傳出單純的/遼遠之音。”即是如此。詩篇抹上一層淡淡的傷感情緒,鈴之脆弱的回憶又極富于夢幻色彩,那柔弱的鈴聲給人的感受更多的是神秘、朦朧和抑郁。仿佛遲暮之將至,落英之即逝,然而又那么迷茫,遼遠且不失單純。
人的感受是復雜而又細微的,現代派詩人則又格外敏感以至于常常脆弱,于是追求傳達那種幾乎難以把捉的細微感受,成了當年詩壇的一種時髦,這首詩的作者大概也無法自外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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