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夾竹桃·夾竹桃》詠夾竹桃詩鑒賞
李開先
階下竹抽桃,雨余生意饒。
日留丹灼灼,風散箓蕭蕭。
鸚逐還疑蕊,鸞棲錯認條。
但能長抱節,何必太呈嬌!
本詩寫雨后夾竹桃花的意趣,別開生面。
開篇兩句點明所詠景物與整體環境。首句寫出地點與物象,階臺之下,翠竹般的枝葉之間抽出并開放著幾朵桃花。次句是整體環境,奠定全篇的色彩基調。一場新雨過后,夾竹桃花更加生意盎然,郁郁蔥蔥,呈現出勃勃的生機,向人們展示著欣欣向榮的生命之光,給人以強烈而鮮明的印象。
“日留丹灼灼,風散箓蕭蕭”二句在前聯總寫的基礎上分寫花朵與枝葉。雨后的日光照耀在浥滿水珠的夾竹桃花之上,本來就很鮮艷的花朵顯得更加紅彤彤、光燦燦,明亮醒目。一陣清風徐來,枝葉在風中輕輕拂動,又傳出了“簌簌”的聲音。這聲音,既是風搖枝條所產生的風吹草木之聲,又夾雜著雨后水滴隨枝葉擺動而落地的聲音。兩種聲音交雜在一起,令人頓生涼意。如果進一步體會,這句詩還有通感的表達方式隱含其中。“蕭蕭”是風聲,聲音有大小強弱之分,絕無紅綠青紫之別。但由于發出聲音的夾竹桃的枝葉是蒼翠的碧色,故聲音仿佛也是“綠色”的了,而且就連那從枝葉上落下的小水珠也被感覺成綠色的。這就給人一種十分和諧細膩的感覺。可見這個“綠”字用得是多么精采。
“鸚逐還疑蕊,鸞棲錯認條”兩句用曲筆寫夾竹桃花的可愛。前句仍然寫花朵,意謂鸚鵡看到夾竹桃花的秀色可餐便把她當作真正桃花的花蕊前去啄食。詩人在這里是活用典故,“啄蕊”當出自晉郭璞的《山海經圖贊》中的“鸚鵡慧鳥,棲林啄蕊”一語(轉引自《初學記》卷三十,鸚鵡第八)。“鸞棲錯認條”也是用典,《毛詩疏》曰:“鳳非梧桐不棲,非竹實不食”。鸞與鳳并稱,是鳳的一種,行為高潔,專吃竹實,所以這里說鸞鳥把夾竹桃的枝葉錯認為真的竹子了。這樣就婉轉地描繪出夾竹桃的枝葉與竹極為相似,簡直可以以假亂真。這兩句詩借助想象之詞,運用典故來描繪,以虛寫實,突出了其花朵的形狀色彩酷似桃花而枝葉又逼真翠竹的兩方面特征,容易勾起讀者的聯想,極大地加強了詩歌的表現力。
最后兩句仍是虛擬分寫,進一步渲染其花朵的美麗。只要能夠永遠保持住堅定的氣節,又哪里用得著過分顯露自己的嬌媚呢? 如僅從表面看,這兩句詩有褒揚枝葉而貶抑花朵之嫌,但細品語意,便可悟出這是詩人對花朵盛開現狀的贊美之辭。正因為雨后的夾竹桃花太美了,她嬌艷奪目,鮮紅似火,美得簡直令人垂涎,讓人忌妒,她使周圍的一切都顯得黯然失色。如果不是美得異常,“太呈嬌”一詞豈不沒有著落了嗎? 同時,這兩句詩還把夾竹桃花高潔的品格和經久不衰的觀賞價值含蓄地表現出來。當秋氣肅殺百卉凋零的寒冷季節到來時,她因為具有竹子的枝葉可以“長抱節”,保持不凋的本色;當春光融融百花錦簇的時候,她又有“太呈嬌”的艷花可與百花比美爭妍,真是春亦美,秋亦美,寒亦可觀,暖亦可觀。這不正是其它花卉所難兼有的嗎? 于此可見,詩人是在高度地贊揚夾竹桃花,只不過是說得婉轉一些罷了。
這是一首嚴謹的五言律詩,在藝術上很值得稱道。全詩虛實相映,前半首寫實,對雨后夾竹桃花的清新可愛進行了精彩的描繪,后半首宕開,運用典故和擬人的手法,進一步贊美其美麗的形象與高潔的品格。另外,詩人在煉字上也頗見工力。“階下竹抽桃”的“抽”字將花枝從綠葉中穿出的景象寫得很傳神。“日留”兩句中的“留”字和“散”字尤為精妙。“留”字將雨后嬌陽照在花上的鮮明效果表現出來,如果無日光,“丹灼灼”則沒有根據,因花色在陰雨中也會暗淡的。“散”的作用也很突出,既表現出枝條晃動之景象,又可想見水珠散落之聲音,妙趣無窮。同時,兩個字一靜一動,兩句詩一紅一綠,動靜相間,色彩分明,是一個天衣無縫的對偶妙句。第三聯的對仗也很嚴謹精工。
本詩作者李開先是明代中葉著名戲曲家,字伯華,號中麓,山東章丘人,嘉靖八年(1529)進士,官至太常寺少卿。他才華橫溢,是“嘉靖八才子”之一,最著名的作品是傳奇劇《寶劍記》,但這首小詩也可體現出他的文學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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