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牛花·減字木蘭花詠牽牛》詠牽牛花詩鑒賞

龔自珍

闌干斜倚，碧琉璃樣輕花綴。慘綠模糊，瑟瑟涼痕欲暈初。

秋起此度，秋星淡到無尋處。宿露休嗟，恐是天孫別淚多。

牽?；ㄊ菢O平常的草花，多為野生，也有家植者。雖然它并不名貴，但花色繁艷，連月不絕，頗富生機。王闿運曾作《牽?；ㄙx》，其序云“牽?；ㄕ?，蔓生蒙籠，不任盆盎之玩。待曉露而花，見朝日而蔫，雖無終朝之榮，而有連月之華?！〞r，侵晨對婦曉妝，乘露簪鬢，明麗清絕?！逼溟_花時節，正當夏末秋初，“牽?！敝?，暗合牛郎星名，故王序文云“胎于初秋，應靈匹之期，故受名矣?！北驹~正利用這種暗合，生發想象，衍生出奇思巧語。

上片狀寫牽?；ú砰_即枯的慘淡模樣，交代時序的變化?！瓣@干斜倚，碧琉璃樣輕花綴?！笔菭顚懺绯繒r牽?；ㄗ谱崎_放，在綠葉的映襯下，象是點綴在碧琉璃上?！皯K綠模糊，瑟瑟涼痕欲暈初?！笔菭顚懓頃r牽?；ㄒ呀浳?，只剩下一片淡綠，秋風已初步顯示出肅殺和威嚴。“慘綠”，淺淡的綠色;“瑟瑟”，指秋風;“涼痕”，微透涼意;“欲暈初”，肅颯的涼秋剛剛開始。牽牛花確很嬌嫩，但主要是受不了烈日的灼烤，所謂“待曉露而花，見朝日而蔫”;但它開放時正當初秋，將其萎落與秋意的催逼聯系上，也可謂順理成章。

上片緊承下片，描繪入秋時的夜景?！扒锲诖硕?，秋星淡到無尋處?！笔钦f時序已是秋天，夜空的星光已難以辨認。這種描寫是很準確的，由于秋來天高氣爽，皓月生輝，星光常為月光所掩，此即所謂“月明星稀”?！八蘼缎萼?，恐是天孫別淚多?！边@兩句由星光想到牽牛花名，又聯想到牛郎星名，于是生發開來，將夜晚凝于花木上的露珠，說成是織女星為惜別拋下的眼淚?！疤鞂O”，即織女星?！稘h書·天文志》云：“織女，天帝孫也。”牛郎星與織女星于七夕之夜在天河中央相會的傳說，自漢代便流傳開來，秋夜仰望星空，自然最容易想起這一故事。

全詞由花的萎落，寫到時序的流轉;又由秋涼漸生，寫到秋夜的星光;繼由秋夜星座的傳說，再回想到牽?；?，將花與星巧妙地綰合在一起。既妙想聯翩，又貼切綿密，讀來情味深摯，頗見工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