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菊花》詠菊花詩鑒賞
李夢陽
不隨群草出,能后百花榮。
氣為凌秋健,香緣飲露清。
細開宜避世,獨立每含情。
可道蓬蒿地,東籬萬代名。
自古以來,寫菊之作往往都是借物言志抒情之筆。而明代文學家李夢陽所寫《菊花》卻另有平白清樸的底韻。
菊花與別的花卉明顯的不同之處,那就是它的花,開在肅殺的涼秋,開在百花紛謝之時。詩中“不隨群草出,能后百花榮”一句,不僅從總體上概述出這一時令性的特征,而且也為勾勒菊花不同凡俗的優雅氣質做了鋪陳。進而刻畫它“凌秋”斗寒,“飲露”清秀的風姿,并以一個“緣”字,揭示了菊香馥郁的內在品質和冷露清秋外部環境的有機聯系。寫到此處,詩的作者沒有止步,又陡轉筆鋒,由外及內,因實而虛,剝落外殼,去透視菊花的高潔情態:那緩緩張開的花瓣,正適宜躲避世間的炎涼;單枝獨莖,卻懷蘊著孤賞自憐的情愫。在這里,詩人用蘸著感情的筆在寫花,也是以滿腔的情感在寫人,而寫人又隱匿在寫花之中。把自己淡雅的審美情趣相統一的感情,外化成“獨立”、“含情”、“細開”、“避世”的芳菊,使它這種特有的情調,滲透進菊的風彩、芳香和內在氣質的多重表象。從而讓讀者不能不順著這條感情的藤葛,去攀尋詩人的個人經歷。
李夢陽在歷史上不算是名蜚績著的人物。人們僅知道,在他主要活動的正德年代(1506—1521,明武宗朱厚照年號),始逢明王朝由興入衰的轉折時期。由于他反對宦官劉瑾弄權而被誣下獄,丟了戶部郎中的官職。自然,他曾飽嘗了人世的悲涼。中國古代知識分子,在鑄造自身的人格中,往往偏重于歷史的使命意識和道德價值,于是形成了一個越被上層排擠、疏遠、迫害,卻越發忠誠的怪圈,而僅對起于禍端的某個權勢“小人”,懷有刻骨銘心的憎惡。這種憎惡又轉化為不肯俯首屈就的“傲骨”“剛鋒”。他們個人境遇的失落,也往往借助于某種物(主要是植物)的形態作為參照,使內心感受通過物態得以外化,抒發其不與世俗合流的志節和情操,以取得在心理上的平衡。
李夢陽的《菊花》詩就是如此。他的主觀情志是同菊花的氣質融合一起的,這里菊花的品格已經成為詩人情志的物化,而詩人的情志則是菊花品格的靈魂,物情合一,形成一種特殊的藝術意境。
如果說在詩的前六句里,不同流俗,凌秋獨健的芳菊,是詩人自己人格的化身,那么他在這首詩的最后,以“可道蓬蒿地,東籬萬代名”一句作結(“蓬蒿地”指村野田園;“東籬”見陶淵明《飲酒》之五,“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之句。古人曾有采菊服食,以求長壽的習俗),謹以采菊東籬,躬身田疇,不肯為“五斗米折腰”的陶淵明自況,便是進一步印證他獨立于混沌人生、不向威勢權貴降服的氣節。這是難能可貴的。
時代變化了。在今天,古人許多寫菊花的詩都被我們賦與新的生命力,并給我們留下文學欣賞的價值。菊花,絢麗多姿的菊花,正以全新的風彩裝幀我們的生活,在融合我們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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