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梅花絕句》詠梅花詩鑒賞

陸游

聞道梅花坼曉風，雪堆遍滿四山中。

何方可化身千億? 一樹梅花一放翁。

陸游雅愛梅花，寫過許多詠梅詩，在梅花身上寄托了多種情思。此絕句作于晚年山陰居閑之時，全詩通過賞梅表現(xiàn)了詩人傲然獨立，高潔不凡的清懷雅趣。

起句“聞道梅花坼曉風”，“坼”，為裂開，開放之意。此句詩意是：聽說梅花在清晨寒風中開放了。此是“聞道”，尚未親睹。但這一梅信足以誘發(fā)詩人賞梅逸興。二句寫賞梅：

“雪堆遍滿四山中”，以“雪堆”比喻梅花色白，而且花樹繁多，并非說梅花開在雪中。此句寫梅林之景，不是單枝獨樹之梅。此句緊承上句，寫詩人聞聽清晨梅信之后，便柱杖出門賞梅，只見四周崗巒，漫山遍野開滿梅花，恰似鋪滿了晶瑩潔白的瑞雪，整個大地銀妝素裹，極其賞心悅目。這玉樹瓊林的大千世界，宏觀尚可;如若細賞，豈能窮盡其妙?但世間萬物難不倒詩人。他忽發(fā)奇想，欲分身而觀之。于是詩便轉入三、四句：

“何方可化身千億?一樹梅花一放翁”。詩人想道：以何種妙法把自己變化成千萬個，乃至億萬個身體呢? 使一樹梅前就有一個陸放翁(放翁為詩人別號)，盡情地飽賞梅花之高標逸韻。甚而一樹梅花就變?yōu)橐粋€陸放翁吧!

此詩雖小，但情味極為雋永。聞梅凌風，賞梅似雪，以顯詩人高風亮節(jié)和清白品格。下聯(lián)更是膾炙口的奇警之句。身化千億，確是奇思異想;“一樹梅花一放翁”，更為傳神妙語。花人相對，貌異神合。是人是花?誰能分清!詩筆出神入化，贏得歷代詩家嘆賞。或謂此聯(lián)從柳宗元：“若為化得身千億，散在峰頭望故鄉(xiāng)”句學來，抹殺放翁創(chuàng)作之功。僅觀上句，放翁確有學步之嫌。試析整聯(lián)，關鍵在于下句。子厚被貶嶺南，雖化身千億，只見鄉(xiāng)井之悲;放翁賞花，身化千億，再化而為花。花人合一，神妙莫名。不只意境清絕，且情思深婉，當使子厚嘆賞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