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槍林彈雨十載相伴　詩情畫意二人世界

——毛澤東與賀自珍

賀自珍：1909—1984年，江西永新云山人，原名桂圓，毛澤東的第二任妻子；1926年畢業于永新女子學校，同年加入中國共產黨。曾任共青團永新縣委書記，中共吉安縣婦女運動委員會書記。1927年在參加組織永新農民武裝暴動后，隨袁文才部上井岡山。1928年與毛澤東結婚。任中共湘贛邊特委機關秘書、毛澤東秘書。1929年1月，隨同紅四軍主力下山，后任機要科科長。1937年冬去蘇聯治病，后入莫斯科東方大學學習，1948年回國。1949年秋任浙江省婦聯主席，10月調中共上海市委組織部工作。1979年當選第五屆全國政協委員。

賀自珍

1．熟讀唐詩三百首　不會寫詩也會吟

1929年八九月間，毛澤東因為患瘧疾，來到閩西著名的永定金豐大山，住在只有十來戶人家的牛牯撲一個小竹寮里。在這間不到十平方米的小屋里，除了服藥治病，大量時間是讀書看報，批閱戰場上送來的情報、查看軍事地圖、擬定作戰方案等。這個竹寮，既像是戰地指揮所，又像是書房，所以毛澤東親筆在一塊木板上寫了“饒豐書房”四個字，將它掛在門口。閑暇的時候，毛澤東還會抽出時間來教賀自珍學習詩詞的欣賞和創作。

毛澤東與賀自珍

一天，毛澤東教賀自珍讀賀知章的《回鄉偶書》，毛澤東和賀自珍開玩笑說，這可是賀家的老祖宗唐朝詩人賀知章的名作。賀自珍聽說是一家子詩人的作品，背得也用心，一會兒就背熟了，也和毛澤東開玩笑，說怕自己將來回井岡山老家時，“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怕自己無從回答，所以央求毛澤東教她寫詩。毛澤東說：“寫詩不難，要多讀、多背詩，叫‘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寫詩也會吟’。”

10月10日，毛澤東來到上杭的臨江樓。11月，正是農歷重陽佳節。毛澤東這一天又教賀自珍讀詩，他特地選了唐代詩人杜牧的詩《九日齊山登高》：

江涵秋影雁初飛，與客攜壺上翠微。

塵世難逢開口笑，菊花須插滿頭歸。

但將酩酊酬佳節，不用登臨恨落暉。

古往今來只如此，牛山何必獨沾衣。

賀自珍聽了毛澤東對詩的大略解釋之后，說對“塵世難逢開口笑”一句似懂非懂，毛澤東說：“‘塵世難逢開口笑’意思是人生的哲學，是斗爭的哲學。階級斗爭、革命斗爭……”

一邊解詩，一邊進行通俗的革命教育，可以說這是毛澤東理論聯系實際的一個明證。

2．清明時節雨紛紛　路上行人欲斷魂

1959年7月2日至8月16日，黨中央在廬山召開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會議期間，7月7日，江西省委書記楊尚奎的夫人水靜接賀自珍來到了廬山。

曾經同毛澤東于紅軍時期患難與共的老戰友賀自珍與毛澤東在廬山相見了。這是他們二人闊別二十二年之后的重逢，彼此都非常激動，毛澤東格外高興。

吃飯的時候毛澤東用廬山的“石雞石魚石耳”款待賀自珍，這道菜又叫“廬山三石”，是這里的名菜，飯菜都擺好之后，毛澤東拿起桌子上的杏花村汾酒自斟了一盅，然后深情地呷了一口，微笑著對面前的老戰友賀自珍說：“我還是這個習慣，酒是要喝的，但不多喝……”漸漸地兩個人的談話進入了一種輕松愉快的境界，乘著酒興毛澤東自然而然地將話題又引向了詩，酒香洋溢，熱情洋溢，詩興洋溢，使毛澤東的雅趣發揮到了極致，他起身揮毫，寫下了唐朝大詩人杜牧的《清明》：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

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

書興乘著詩興而來，詩興借著酒興發揮，酒興是因了故人重逢的興致涌現……多年以來埋藏在心底的塊壘一掃而光，毛澤東此時的喜悅之情由此可見，同時也表達了毛澤東當時的一種復雜心情。

3．人有悲歡離合　月有陰晴圓缺

晚飯之后，正是月照青峰的時候，毛澤東約賀自珍外出散步。初秋時節，秋高氣爽，云淡風輕，面對廬山此時的良辰美景，毛澤東的內心又詩意盎然了，他隨口吟詠道：

人有悲歡離合，

月有陰晴圓缺，

此事古難全。

但愿人長久，

千里共嬋娟。

……

毛澤東、賀自珍的女兒李敏與賀自珍在一起

天上，姣好的秋月當空朗照，兩個人的身影在月光下形影相隨，使人們不知不覺回到井岡山和紅軍長征時期并肩戰斗的艱苦歲月……

兩個曾經生死與共的患難老人，兩個曾經共同生活了十年的夫妻，分別二十二年后的聚會，有說不完的話題，只恨時光飛逝。天色一點點暗了，賀自珍擔心影響毛澤東休息，要回廬林別墅休息。毛澤東看天色已晚，站起來說：“好，時間不早了，我們明天再見面，再談談。”他們依依難舍地分別了，毛澤東送了一程又一程，在賀自珍的催促下，才依依惜別，分手的時候，毛澤東又吟誦起李白的《別東林寺僧》：

東林送客處，月出白猿啼。

笑別廬山遠，何煩過虎溪。

毛澤東和賀自珍在李白的詩情畫意里分別了。本打算明天再隨便聊聊的，沒想到這卻是他們的永別。第二天江青不知為什么匆匆來到了廬山，賀自珍只好悄悄被送到了山下。

毛澤東與賀自珍初到陜北時留影

戰火紛飛的崢嶸歲月他們相濡以沫，分別了二十二年的久別重逢，短暫的相聚就這樣匆匆而別。沒有言語，沒有告別，從此天各一方，未曾謀面。

1979年，賀自珍終于來到了她盼望已久的北京，而此時毛澤東已經逝世三年了。

坐在輪椅上，賀自珍在毛澤東的遺體旁久久地凝視，眼淚都默默地吞到了肚里。賀自珍的女兒李敏、女婿孔令華推著已患重病的賀自珍緩緩地向外走去……在休息室里，賀自珍看著毛澤東手書的《七律·長征》，那神采飛揚、龍飛鳳舞的草書使賀自珍的神思又回到了和毛澤東共同生活的歲月之中，她凝視著，凝視著，默默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