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田銳生
唐大同
夕照中,江水的蜿蜒、浩蕩,山巒的迤邐、峻峭,伸向遠方的迷濛,伸向遠方的飄逸和神秘……
裊裊晚煙和江面剛剛飄起的夜霧,給暮色又罩上一層朦朧。江流、山色和遠天,隱沒在朦朧的蒼茫里……船帆和號子、輪機和汽笛,以及歷史和現實,都隱沒在朦朧的蒼茫里……
一個時代的繁忙嘈雜喧囂……都隱沒在朦朧的蒼茫里。
大佛——山巖壘起的大佛和信仰壘起的大佛,也隱沒在朦朧的蒼茫里。看不見大佛的時候,更加感到大佛的存在。面對歷史的蒼茫、現實的蒼茫、未來的蒼茫,穩重而深邃。
滾滾濤聲,由遠而近,又由近而遠,在向時代向現實訴說什么呢?
江天的空曠,因船帆汽輪的奔馳,因號子、汽笛的昂揚,因歷史和現實的存在、發展,因山色的郁郁蔥蔥和大佛的高矗慈祥莊嚴而顯得充實。
一代代纖夫的足跡在哪里?跋涉者前仆后繼的不朽足跡在哪里?
蘇軾的足跡、陸游的足跡、黃庭堅的足跡……詩的不朽的足跡在哪里?
蒼茫里回旋著雄渾的氣勢。雄渾中,是郭沫若的女神在呼喚嗎?
驀地,滿城燈火大放光明,算是一個明亮的回答。
1987、1、10
夕陽為江山涂完最后的一抹血紅之后,仍遲遲不肯離去。但裊裊晚煙和濕漉漉的夜霧已被沿江的氣流輕輕托起,使得夕照中的江山顯得更加迷濛和神秘。詩人摒棄都市的喧囂,擺脫世事的纏擾,信步登上高山之巔,來品味這蒼茫暮色的寧靜與悠遠,來放飛自己綿長而深邃的思緒。
歷史從遠古走來,象一曲永無休止的不朽樂章。詩人站立江邊,滾滾的濤聲由遠而近又由近而遠,她從遠古洪荒走來,經千曲百折奔向文明之海。這難道不正是人類歷史長河的象征嗎?因此,詩人在這蒼茫而朦朧的暮色里,仰望空曠的江天,歷史的畫面伴隨著機輪昂揚的汽笛,一幅幅地出現在想象的屏幕上。一代代勞動人民正是這條歷史長河上的纖夫。他們平凡而偉大,他們用粗大的赤足和堅實的背脊,牽拉著這沉重的歷史巨輪,在陡峭的石崖上留下了串串不朽的足跡。蘇軾、陸游、黃庭堅等歷代詩仙哲人,在纖夫們雄壯的號子聲中,奔涌出他們的千古絕唱,成為人類歷史上珍貴的精神財富。然而,這些物質財富和精神文明的創造者并沒有為自己建造起高高的豐碑,他們象暮色中的大佛一樣,都“隱沒在朦朧的蒼茫里”。此景此情,很容易讓人產生一種悲涼的情懷,導入一種“逝者如斯”、人生短暫的感傷境地。然而,詩人一掃過去文人墨客的那種常見的低沉情緒,在這蒼茫暮色里,感受到滾滾濤聲的雄渾氣勢,聽到的是郭沫若的女神在熱切地呼喚。尤其詩篇的結尾,更是顯示出詩人樂觀向上的情懷。用“大放光明”的滿城燈火作為這次對歷史和人生追思的歸宿,有著深刻的象征意義。一代代纖夫和一輩輩詩人的足跡究竟在哪里呢?那萬家燈火閃射出的現代文明,不正是他們智慧和精神的結晶嗎?
整篇作品短小精致,意蘊深邃,在動靜交織的景色描寫里,浸淫著對歷史和人生的思索,進而暗示出積極向上的人生觀,實乃一篇耐讀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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