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戲劇《石子章》鑒賞
《竹塢聽琴》全名《秦脩然竹塢聽琴》,主要寫鄭彩鸞為嫁秦脩然而出家學道,后來又為與秦脩然完婚而棄道還俗的故事。
鄭彩鸞的父親鄭禮部曾與秦工部指腹為媒,秦工部生下兒子秦脩然,鄭禮部生下女兒鄭彩鸞。鄭禮部和秦工部去世后,鄭彩鸞經常向城北五十里草庵中的鄭老道姑學習撫琴寫字。鄭彩鸞生日的這天,都管報告說: “近日上司出下榜文,不論官宦百姓人家,但是女孩兒到二十以外,都要出嫁與人,限定一月之外,違者問罪。” 鄭彩鸞因不知道秦脩然下落,只好給都管一紙從良文書,把家私里外田產物業交與都管記著,自己到祖上所建竹塢草庵出家學道,一年四季,齋糧道服,由都管供給。
鄭彩鸞因不見秦脩然,失掉精神寄托; 官宦人家的女兒,所見男子甚少,又不愿隨便屈身事人,急切間嫁哪一個人去?她的出家是事急所逼,并非出自真心; 但一旦出家,她倒也心安理得,至心修煉,不貪名利,不惹是非,“忘寵辱,無驕怨,問甚么誰得官,誰得祿,誰得錢” ; 她 “琴一張,詩一聯,樂意自悠然” ,“煉丹砂九轉,袖黃庭兩卷,誦老子五千言” 。一天深夜,她讓小姑取出焦尾琴,撫曲遣悶,“正冷冷指下傳,百般的聲不園” ,琴弦為之一斷。她料必有人在外竊聽,出門一看,原來“是一個好秀才也” 。當她得知這秀才便是秦脩然,說明自己就是指腹為媒的鄭彩鸞。秦脩然提出要和她說話,她卻正色說: “秀才休得無禮,我與你雖素有盟約,卻不可造次茍合,萬一外人得知,豈無私奔之誚?”秦脩然對彩鸞說: “我與你怨女曠夫,隔絕十有余年,今日偶爾相逢,天與之便,豈可固執。”鄭彩鸞于是教他到耳房說話。天明后,她又叮嚀脩然白日休來,晚間再來,休走正門,要走角門,“免得外人看見不雅。”本來因找不見秦脩然而出家; 現在一旦與脩然相遇,她便再也無心真誠修煉了,只是發愁“小窗孤枕夜如年。”
原來秦脩然的父親秦思道與現任鄭州州尹梁公弼為故友,秦脩然因取功名,到鄭州拜見叔父梁公弼,梁公弼讓侄兒住在書房中。一月后的一天,秦脩然到城外踏青賞玩,隨從小的們都回去了,他因天晚未趕上城門,便去庵觀借宿,不意與正在撫琴的鄭彩鸞相認。自此以后,他白日在書房看書,夜晚到城外竹塢草庵與彩鸞作伴。梁公弼得知此情后,怕他迷戀道姑,誤失功名,便以勸農為名避開秦脩然。又命嬤嬤故意對秦脩然說,竹塢庵小道姑是個鬼魂,已經纏死了王同知家一個舍人。秦脩然聽后,吃驚不小,喚來張千,上路赴考,張千把梁公弼給他準備好的素衣一套、白銀兩錠、全副鞍馬一匹交給秦脩然。秦脩然等不及梁百弼勸農歸來,匆匆趕路去了。梁公弼聽說秦脩然登程趕考,便到城外去,一來賞玩散心,二來到竹塢庵看那小道姑。
小道姑鄭彩鸞自從秦脩然不辭而別、下落不明之后,“懶念南華” ,“念一首斷腸詞顛倒熟滑” ; “人說道出家的都待要斷塵情” ,她“道來都是些假,假” 。她現在盼的不是了道成仙,而是 月枕雙欹,玉簫齊品,翠鸞同跨” 。她一閉眼便夢見秦脩然,弄得她心緒如麻,“更那堪客人侵雜” 。梁公弼不張傘蓋,不擺頭踏,一人一騎來至庵中,命她撫琴,她以弦斷為由而謝絕; 要和她下棋,她又以下棋爭高下、棋中藏奸詐為由謝絕; 梁公弼要看名人書畫,她回說書畫平常,作者亡化,“到如今是漁樵一場閑話” ; 梁公弼問她: “自古以來,思凡的仙女甚多,則說靈照女透丹霞,這一樁事,你可知道么?”郊彩鸞責怪公弼“談古論今,尋山問水,傍柳穿花,那里也修身正己,利民潤物,治國齊家。”梁公弼見彩鸞“外有西施之貌,內有道韞之才” ,與侄兒原是指腹為媒,有心成全他倆,便請鄭彩鸞到他衙門附近那所敕建祝壽的白云觀去做觀主。鄭彩鸞欣然允諾,對梁公弼說: “則我這粗衣淡飯貧休笑,你那里肥馬輕裘富莫夸” ,她要“重門鎖綠苔,閑亭掃落花,抱瑤琴高臥在松蔭下,便做不得神仙我也快活煞” 。
鄭彩鸞自從到白云觀后,雖然幽靜快活,只是經常想念秦脩然,“訴不盡滿腹離情,那清風明月悠然靜,只少一個知音聽” 。她思極而怨,“秀才們忒淺情,忒薄幸” ,“他一去了恰便似線斷風箏” 。她“守著這一盞半明不滅的燈,聽了些長吁短嘆聲” ,“只為那山遙水遠人何在,因此上枕剩衾余夢不成,閣不住兩淚盈盈。” 一天嬤嬤奉相公命傳話與她,言說要借她這觀中待一客觀飲酒,彩鸞回答說: “外觀不雅,葷了鍋灶不可。” 梁公弼來說,她又以 “祝壽的道院,外觀不雅,葷了鍋灶” ,“做的個褻瀆么? ” 梁公弼見她不肯,又提出借這庵中與新狀元待茶。鄭彩鸞發現與梁公弼同來的新狀元便是秦脩然,除授鄭州通判。梁公弼離去后,鄭彩鸞向秦脩然傾訴離情,責備秦脩然是“謊后生” ,“害的是傳槽病癥”。秦脩然誤以為她是鬼不是人,她說秦脩然是鬼不是人,要不然,“為什么不將這九經書籍燈前看,可將那三弄瑤琴月下聽,行濁言清。”這時梁公弼進來要求鄭彩鸞“還了俗,嫁了秦脩然,請受了五花誥駟馬車,做了夫人縣君” ,鄭彩鸞滿口應承,感謝不盡,慶幸自己“再不綻口兒念著道德經” ,“到來日整云鬟復對菱花鏡” ,休怪她這道姑“不志誠” ,便跳出那上八洞神仙來把她也勸不省。她不怕教門中恥笑,恰便似“一陣黃粱夢忽驚覺” 。
原來教彩鸞學習寫字撫琴的鄭老道姑是梁公弼的夫人。梁公弼曾除南康為理,三年官滿,還于京師,行到半途,被土賊哄散,她便攏起頭發,舍俗出家。聽說鄭彩鸞還俗嫁了狀元,她一氣之下找到狀元門宅問罪。鄭彩鸞滿有理由地回答她:“幾曾見出家的有下稍,趁如今我青春尚年少” ,“俺父母有盟約” ,“未曾出胞胎,早指腹成親了。直到的今朝,才得這夫妻成對好。”鄭彩鸞請出梁公弼勸解鄭老道姑,鄭老道姑一見老相公,“顧不得人笑人嘲” ,“丟了冠子,脫了布衫,解了環絳” ,認了丈夫,不再做道姑。鄭彩鸞見此,更加振振有詞了: “想著你瘦嵓嵓精神漸槁,何況我嬌滴滴顏色方妖” ,“你既有夫主相拋,我豈無親事堪招。總不如兩家兒各自團園,落的個盡世里同享歡樂” ,“從此后無煩少惱,便不能隨他簫史并登仙,只情愿守定梁鴻共諧老。”
和許多神仙道化劇不同,此劇寫脫俗,宣揚的是還俗; 寫出家,宣揚的是出嫁; 寫修道,宣揚的是婚嫁; 寫離世,宣揚的是出世; 寫清心養性,宣揚的是人生快樂。最后一折鄭老道姑和鄭小道姑一同還俗的場面尤為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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