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丘論大骨

【原文】

吳伐越，墮會稽[1]，獲骨焉，節專車。吳子使來好聘[2]，且問之仲尼，曰：“無以吾命。”賓發幣于大夫，及仲尼，仲尼爵之。既徹俎而宴[3]，客執骨而問曰：“敢問骨何為大？”仲尼曰：“丘聞之：昔禹致群神于會稽之山，防風氏后至[4]，禹殺而戮之，其骨節專車。此為大矣。”客曰：“敢問誰守為神？”仲尼曰：“山川之靈，足以紀綱天下者，其守為神；社稷之守者，為公侯。皆屬于王者。”客曰：“防風何守也？”仲尼曰：“汪芒氏之君也，守封嵎之山者也[5]，為漆姓。在虞、夏、商為汪芒氏，于周為長狄[6]，今為大人。”客曰：“人長之極幾何？”仲尼曰：“僬僥氏長三尺[7]，短之至也。長者不過十之，數之極也。”

【注釋】

[1]會稽：山名，在今浙江省紹興縣東南。

[2]吳子：指吳王夫差。公元前495年至前473年在位。

[3]俎（zǔ）：古代祭祀時盛牛羊肉的禮器。

[4]防風氏：相傳古代汪芒氏的部落首領。

[5]封嵎（yú）：封山和嵎山。

[6]長狄：汪芒氏在周代時北遷，改稱長狄。

[7]僬僥（jiāo yáo）氏：古代傳說中生活在西南地區的一支矮人部落。

【譯文】

吳國攻打越國，摧毀了越王勾踐在會稽山上的營壘，獲得一塊很大的骨骼，需要用一輛車專門裝載它。吳王派使者去魯國作親善訪問，順便讓使者向孔子詢問骨骼的事，并且說：“不要告訴他這是我的命令。”到了魯國后使者向大夫們分送禮幣，送到孔子面前時，孔子回敬他一杯酒。當撤去禮器以后開始宴飲時，吳國使者拿著桌上吃剩下來的骨頭問孔子道：“請問什么骨頭最大？”孔子說：“我聽說，從前大禹召集群神到會稽山，防風氏最后才到，所以大禹殺了他，并陳尸示眾，他的骨骼一節要用一輛車裝，這算是最大的骨頭了。”吳國使者問：“請問掌管什么才算得上神？”孔子說：“山川的神靈，能夠興云降雨以利天下，所以守護山川的可以稱為神；掌管社稷的可以稱公侯。他們都從屬于王。”吳國使者問：“防風氏掌管的是什么呢？”孔子說：“防風是古代汪芒氏的首領，掌管封山和嵎山，是漆姓。在虞舜、夏、商時期叫汪芒氏，到了周代時改稱長狄，繁衍至今是身材高大的人。”吳國使者又問：“最高的人有多高呢？”孔子答道：“僬僥氏的人身高只有三尺，是最矮的了。身材高大的也不會超過十倍于他，那是倍數的最大極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