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什么命該如此》劇情簡介|鑒賞|觀后感

1984 彩色片 102分鐘

西班牙特紹羅影片公司攝制

編導：佩德羅·阿爾莫多瓦 攝影：安赫爾·路易斯·費爾南德斯

主要演員：卡門·毛拉(飾格羅莉婭) 安赫爾·德·安·羅伯斯(飾安東尼奧) 邱斯·朗波萊阿維(飾奶奶) 貝羅尼卡·弗爾蓋(飾克里斯塔爾)



【劇情簡介】

中年婦女格羅莉婭由于家境貧苦不得不外出打工掙點兒錢貼補家用。一天，格羅莉婭在馬德里的柔道館打掃衛(wèi)生，她羨慕地看著學員們在練習日本式搏擊，并悄悄地模仿他們的劈殺動作。訓練結束后，一名正在淋浴的男人招手叫她，這個叫波羅，是來學習搏擊術的警察。格羅莉婭順從波羅的意愿與他在浴室做愛，但失敗了。洛羅莉婭眼含淚水，面色羞愧地走出浴室。她拿起搏擊用的棍子瘋狂地揮動著，借以宣泄胸中的郁悶。

格羅莉婭的丈夫安東尼奧是出租汽車司機，具有模仿別人筆跡的本事。15年前，他曾為德國女歌星英格莉開過車，并與她有一段戀情。安東尼奧曾模仿希特勒的筆跡為英格莉的一個朋友、著名女歌星的自傳題詞，這個以假亂真的題詞提高了自傳的身價。英格莉和安東尼奧雖然早已分手，但安東尼奧始終對英格莉念念不忘，這件事使格羅莉婭感到壓抑和憤懣。

格羅莉婭住在馬德里近郊簡陋的樓區(qū)內(nèi)，她下工回到家里立即收拾房間、洗衣服、做飯……格羅莉婭的婆婆是位純樸善良的老人，她來自農(nóng)村，總盼著能再回到家鄉(xiāng)。格羅莉婭的長子托尼已經(jīng)長大，他不愿意念書，有時還向別人兜售點兒毒品，然后把掙來的錢存入銀行，他想攢錢與奶奶一起回農(nóng)村老家務農(nóng)。米格爾是格羅莉婭的小兒子，他才12歲，卻整天在外面游蕩。

安東尼奧身為一家之主不僅不為格羅莉婭分擔生活的重擔，反而挑吃挑喝。為此，夫妻經(jīng)常爭吵。生活的艱辛使格羅莉婭的神經(jīng)緊張，家中的矛盾使她的脾氣變得暴躁。為使神經(jīng)得到暫時的輕松，她不得不每天服用含有嗎啡的藥片。

格羅莉婭的鄰居克里斯塔爾是個妓女，她年青漂亮，心地善良。她和格羅莉婭相互關心，無話不講。但安東尼奧卻瞧不起她，不讓妻子與她往來。胡安妮也是格羅莉婭的鄰居，被丈夫拋棄后靠做縫紉度日。由于她心情惡劣，常常無故地訓斥自己的女兒瓦內(nèi)莎。瓦內(nèi)莎是個有特異功能的孩子，她對母親忍無可忍時便發(fā)功，把家里的東西毀掉。瓦內(nèi)莎喜歡格羅莉婭，愿意和她在一起。

一天，寫不出像樣作品的作家盧卡斯乘坐安東尼奧的出租車，在閑聊中盧卡斯知道了安東尼奧能模仿希特勒的筆跡，于是，他決定利用安東尼奧偽造一本希特勒日記來賺大錢。但安東尼奧拒絕了他的建議。盧卡斯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決定去德國找安東尼奧的舊情人英格莉。在德國，盧卡斯救了已吞服大量安眠藥準備自殺的英格莉，并逼迫她與自己合作。英格莉怕盧卡斯把安東尼奧偽造希特勒題詞的事情張揚出去，只好按盧卡斯的要求給安東尼奧打電話。安東尼奧得知英格莉要來馬德里看自己并要和自己商量一件事，十分激動。而格羅莉婭聽說后則越想越氣，他們倆為這件事又吵了起來。

出于無奈，格羅莉婭把小兒子米格爾賣給了搞同性戀的牙科醫(yī)生。當她又去藥店買鎮(zhèn)定劑時，店員告訴她，政府已有規(guī)定，這種藥已劃入毒品類，只有憑醫(yī)生的處方才能購買。

夜幕降臨，買不到藥的格羅莉婭感到疲憊不堪，看上去她的精神快要崩潰了。當她推開家門，聽到安東尼奧又在放那支她厭惡的德國歌曲時，更加心煩意亂。她怒氣沖沖地走進廚房，心不在焉地動手做晚飯。安東尼奧正在得意揚揚地忙著梳洗打扮，他吩咐格羅莉婭馬上為他熨襯衫，因為他要去機場接英格莉。格羅莉婭拒絕了安東尼奧，兩人在廚房爭吵起來。安東尼奧用力地打了格羅莉婭一記耳光，鮮血從格羅莉婭的嘴角流出，一滴滴地滴到了老奶奶養(yǎng)的蜥蜴身上。格羅莉婭狂怒了，和安東尼奧對打起來。她抓起桌子上放的一根生火腿骨棒、用搏擊的姿式向安東尼奧的頭上打去。安東尼奧跌倒時，頭撞到了一堆盤子上，立時氣絕身亡。格羅莉婭不露聲色地去胡安妮家找到了克里斯塔爾，克里斯塔爾伴隨她回家。進門之后，格羅莉婭佯裝意外地發(fā)現(xiàn)了安東妮奧的尸體，于是她們向警察局報了案。

盧卡斯得意地在機場等待安東尼奧來和他一起接英格莉，但不僅安東尼奧沒來，也不見英格莉的身影。他從一青年手中拿著的報紙上看到英格莉已在家中自殺的消息，才知他的計劃已成泡影。

警察來到格羅莉婭的家中，其中的一個就是波羅。他們查看了現(xiàn)場，但未能弄清安東尼奧的死因。

幾天過后，格羅莉婭在柔道館里拿著棍子瘋狂地練習劈殺動作，波羅走過來，告訴她尚未查出兇手。格羅莉婭神經(jīng)質(zhì)地揮動著棍子，向波羅承認，她就是這樣殺死了安東尼奧的。波羅認為格羅莉婭神經(jīng)有毛病，不相信她的話。他還告誡格羅莉婭以后不要再胡說八道。

在郊區(qū)的長途汽車站上，格羅莉婭送婆婆和大兒子托尼回農(nóng)村老家。她依依不舍地和兒子告別，托尼把一盒格羅莉婭最需要的鎮(zhèn)定藥塞給了她。汽車緩緩起動，托尼隔著窗子深情地向母親揮手告別。望著遠去的汽車，格羅莉婭失聲痛哭。

格羅莉婭茫然無措地回到了家中，往日擁擠的房間突然變得冷清，顯得寬敞了。她神情恍惚地走上陽臺，目光癡呆地望著下面，若有所思。她探出身子似乎想投入大地的懷抱。這時，她看見小兒子正向家中走來，她回到房間，百感交集地擁抱著準備留在家中的小兒子。



【鑒賞】

《我為什么命該如此》是阿爾莫多瓦的第四部作品，也是他展示才華、確立風格并走向成功的關鍵之作。

縱觀阿爾莫多瓦的影片可以看出，他不反思過去，也不展望未來，而是直視現(xiàn)實的人生。他把視點放在了當今的西班牙，他毫無顧忌地揭示自己身邊的人和事，反映他們的七情六欲。正是由于他的影片和活生生的現(xiàn)實交融在一起，故而才產(chǎn)生了巨大的魅力。他的影片不僅為西班牙，而且也為世界所接受。

1975年佛朗哥去世后，西班牙社會發(fā)生了劇烈變化，電影沖破了過去的重重禁錮，像奔騰的流水咆哮著進入了一個新的天地。在一些導演爭相拍攝反思歷史、反思內(nèi)戰(zhàn)等佛朗哥統(tǒng)治時期禁止涉足的題材時(無疑，這些影片有重要意義)，剛剛步入影壇的阿爾莫多瓦卻敏銳地嗅到了一些新的氣息，這就是西班牙青年價值觀的變化。他們不愿再在銀幕上只看自己父輩的故事，而是想要有屬于他們自己的影片。于是，阿爾莫多瓦抓住了這一點，開始在他的影片中營造“新西班牙女性”。他曾說過：“我一向從當代的馬德里選擇人物……佛朗哥死后，新生一代就向前站出來了……”?！段覟槭裁疵撊绱恕肪褪窃谶@種背景下產(chǎn)生的。

《我為什么命該如此》反映了阿爾莫多瓦憤世嫉俗的思想，而這種思想恰恰代表了他同代人的觀念。這部影片與他的其它影片相比，在反映現(xiàn)實方面有了求新、求變的突破。如何表現(xiàn)變化莫測的大千世界?如何揭示當代人細微的情感?如何展現(xiàn)日趨復雜的人際關系?這是阿爾莫多瓦不斷探索的課題，在這部影片中也涉及了上述問題。

這部影片有相對完整的故事情節(jié)，描寫了家庭主婦格羅莉婭的日常生活及這種生活的發(fā)展變化。身為兒媳、妻子、母親的格羅莉婭肩負著家庭生活的重擔，她要忍受丈夫的不忠與專橫，她艱難地掙扎著，看不到希望，只好每天服用含有嗎啡的鎮(zhèn)靜藥片。她把兒子賣給了一個同性戀醫(yī)生，盛怒之下打死了丈夫……在阿爾莫多瓦的這部影片中女主人公不再是傳統(tǒng)情節(jié)劇中的賢妻良母，而是有欲望、有煩悶、敢抗爭、有優(yōu)點也有缺點的人。阿爾莫多瓦不是以慣用的思維方式，即“好人”、“壞人”去描寫和衡量格羅莉婭，因而觀眾也無法用傳統(tǒng)的觀念來剖析她。阿爾莫多瓦把格羅莉婭置于現(xiàn)代環(huán)境中加以表述，從深層上揭示了格羅莉婭的情感和欲念。她粗俗、平凡、神經(jīng)質(zhì)、脾氣暴躁，是一個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阿爾莫多瓦塑造的格羅莉婭不是抽象化、概念化、理想化了的典型，而是具有廣泛的社會意義。

阿爾莫多瓦把格羅莉婭一家人也置于社會大環(huán)境中進行描寫，影片中涉及了吸毒(格羅莉婭的長子有時吸毒，倒賣毒品)、賣淫(格羅莉婭的鄰居克里斯塔爾是妓女)、同性戀(牙科醫(yī)生)、偷竊(作家的妻子偷東西)、弄虛作假(安東尼奧偽造希特勒的簽字)、兇殺(格羅莉婭打死了丈夫)等。阿爾莫多瓦通過這部影片巧妙地把西方社會普遍存在的、人們已司空見慣了的問題一個個展現(xiàn)出來。雖然他并未對此作出剖析，但這種展現(xiàn)本身就具有了社會批判的含義。

在藝術審美上，阿爾莫多瓦受了好萊塢傳統(tǒng)敘事手法的影響，注重敘事和觀賞性。但他又不拘俗守常，在自己的作品中創(chuàng)造了新的境界。這在格羅莉婭殺死安東尼奧那場戲中明顯地體現(xiàn)出來。阿爾莫多瓦從影片的開始就為這個高潮做了多層次的鋪墊，首先讓觀眾看到格羅莉婭在柔道館里練習棍擊動作(后來，她揮動火腿骨棒下意識地用日本式棍擊法向安東尼奧的頭劈去)，隨后他描寫了格羅莉婭與丈夫的矛盾;接著又表現(xiàn)格羅莉婭因買不到鎮(zhèn)靜藥而煩躁不安;回到家后因英洛莉，安東尼奧打了她，于是兩人大打出手，格羅莉婭打了丈夫，而安東尼奧跌倒時頭又撞到了一堆盤子上，立即斷了氣。此外，阿爾莫多瓦對開端的處理是精雕細琢的，使其產(chǎn)生一種攝人心魄的效應。影片的結尾，格羅莉婭對未來感到渺茫，盡管小兒子回到了她的身邊，但她的生活會有好轉(zhuǎn)嗎?這種結尾打破了大團圓或悲劇的模式。

《我為什么命該如此》具有黑色幽默的特征，可以看出50、60年代西班牙一些優(yōu)秀影片對阿爾莫多瓦的影響。西班牙著名導演貝爾蘭加執(zhí)導的《普拉西托》、《劊子手》等影片對社會現(xiàn)實進行了辛辣的嘲諷，具有濃郁的“黑色幽默”的特征。阿爾莫多瓦借鑒了老一代導演所運用的嘲諷、幽默的藝術風格，而這種幽默正體現(xiàn)了西班牙傳統(tǒng)文化在他作品中的延伸與發(fā)展(有些幽默是塞萬提斯式的)。阿爾莫多瓦在《我為什么命該如此》中對社會現(xiàn)實進行了嘲諷。當格羅莉婭在廚房辛苦地干活時，電視中正在播放一首名為“你得到了好報酬”的歌曲。格羅莉婭的生活一再受挫(包括性生活)，她沒有得到任何報酬，更不可能得到好的報酬。這種嘲諷使人感到社會的不公和冷酷，對格羅莉婭產(chǎn)生了同情。美國評論家馬莎·帕利認為阿爾莫多瓦“可能算得上當今影壇上最有靈氣的諷刺幽默美學的奠基人?！?br>
在《我為什么命該如此》中也可以看到新現(xiàn)實主義電影的痕跡。阿爾莫多瓦認為自己的這部影片與新現(xiàn)實主義電影有一定的聯(lián)系，他曾公開承認：“《我為什么命該如此》同那些我喜歡的新現(xiàn)實主義電影有一定的聯(lián)系……正像所有的新現(xiàn)實主義作品那樣，在我的作品中也有一種十分明顯的政治態(tài)度，可以顯而易見地看出我維護的是什么人。與傳統(tǒng)的新現(xiàn)實主義作品不同的是，在這部影片中具有更多、更濃郁的‘黑色幽默’。我為家庭主婦辯護，我把她表現(xiàn)為正常人，有優(yōu)點，也有不足，她是主人公，她的缺點是由她所處的生活環(huán)境造成的，她是自己行為的犧牲品。從這層意思上講，這部影片具有表象的、虛幻的新現(xiàn)實主義，而我愿意在外型上與新現(xiàn)實主義混在一起?！闭怯捎谶@部影片觸及了西班牙的社會現(xiàn)實，故此有人把該片稱為“80年代的新現(xiàn)實主義作品”。

阿爾莫多瓦善于用夸張的手法解釋影片的內(nèi)涵，他把難以表述的深層意思借用夸張的手法淋漓盡致地展現(xiàn)出來，以期引起人們的震動與思考。在本片中出現(xiàn)了一個有特異功能的女孩瓦內(nèi)莎，她是自己母親宣泄內(nèi)心痛苦的對象。為了表示反抗，她有時發(fā)功把東西弄到地上摔碎。表面上看，這個被夸張了的女孩與影片的主題關系不大，但仔細推敲就不難發(fā)現(xiàn)，阿爾莫多瓦正是借用了這個女孩，寫出了那些生活孤獨、失去父愛母愛、面對冷酷世界的孩子的報復心態(tài)。這種夸張的超現(xiàn)實主義手法恰恰表現(xiàn)了人和環(huán)境的本質(zhì)。

阿爾莫多瓦從影至今共執(zhí)導了9部影片，其中有些影片沒有主導意識，對所表現(xiàn)的人和事只是客觀的展現(xiàn)。而《我為什么命該如此》則深刻地反映了西班牙的社會現(xiàn)實，鮮明地表現(xiàn)了阿爾莫多瓦的主觀意愿——同情格羅莉婭。當格羅莉婭揮動著棍棒、喊叫的時候，觀眾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她內(nèi)心的痛苦，她似乎在吶喊：“我究竟干了什么?我為什么命該如此?”從而使得這部影片比其它的另外幾部影片更具有廣泛的社會意義。

在《我為什么命該如此》中含有情節(jié)劇、通俗喜劇、黑色幽默、新現(xiàn)實主義等多種類型影片的藝術元素。阿爾莫多瓦擅長把諸種類型影片的敘事手法融合在一起。他曾表示：“目前很難拍攝一部非常嚴謹?shù)念愋陀捌?，因為這是形勢和歷史的問題……”阿爾莫多瓦的影片是多種色塊的拼貼，令人眼花繚亂，他認為只有這樣才能反映主體的、多層的、變化紛呈的當代社會生活。阿爾莫多瓦把自己的這種手法稱為“混合型”，他的這種“混合型”力求集主題的社會性、故事的觀賞性、藝術的完美性融于一體，給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覺。

阿爾莫多瓦還擅長用色彩、燈光營造氣氛，刻意追求畫面構圖的精美。在他的影片中具有明顯的“后現(xiàn)代”的影像符號，使觀眾在視覺上受到?jīng)_擊。阿爾莫多瓦目前已成為繼布努艾爾和紹拉之后又一位具有世界影響的西班牙電影導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