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阿波里奈爾·米拉博橋》經典詩文賞析

橋下塞納水悠悠剪不斷

舊時歡愛

何苦縈縈記胸懷

苦盡畢竟有甘來



一任它日落暮鐘殘

年華雖逝身尚在



你我手攜手面對面

交臂似橋心相連

多時凝視橋下水

水中人面情脈脈意綿綿



一任它日落暮鐘殘

年華雖逝身尚在



愛情已消失好似流水一般

愛情已消失

人間歲月何漫長

希望又這般狂熱



一任它日落暮鐘殘

年華雖逝身尚在



讓晝夜旬月緊相催

過去的時光不復返

過去的情愛不可再

米拉博橋下塞納水悠悠去不回



一任它日落暮鐘殘

年華雖逝身尚在

(沈寶基 譯)

這是一首傳誦極廣的詩， 是詩人的不朽之作。 一九一二年， 詩人第二次失戀， 和瑪麗·羅朗笙 (后來成為著名的現代派女畫家) 分手。阿波里奈爾每次回家經過此橋時，就想起和瑪麗在橋上的情景。 橋下塞納水悠悠如故， 但此時此刻卻已物是人非。 詩人觸景生情， 悲不能抑， 寫下了這首感人肺腑的詩篇。

“塞納河”是詩人構思的主體，是詩的中心意象。 它貫穿著全篇，聯系著現在、 過去和未來。 “橋下塞納水悠悠剪不斷/ 舊時歡愛” ，正是悠悠塞納水勾起了詩人的一腔愁緒; “你我手攜手面對面” ， 這里的塞納水又是詩人愛情的見證，它使詩人自然地回想起昔日與情人相依相偎、 柔情似水的情景; 愛情象流水一樣消逝， 而“人間歲月何漫長”， 塞納水又引起了詩人對于未來的無限惆悵。 現在一過去一未來， 構成了這首詩的情感空間。 最后， 詩人發出類似于“天長地久會有時， 此恨綿綿無絕期” 的悲嘆。

這首詩采用了民謠的節奏和形式。 這種形式適合于表現這種比較單純的情感內容。 詩句規整的頓數(除少數幾行兩頓或四頓外， 大部分都是三頓) ， 明白曉暢的歌謠式的語言， 再加上偶句押腳韻和重疊詞的運用， 都促使這首詩產生一種纏綿悱惻、 音韻回環的音樂效果。這是這首詩之所以成功的一個很重要的形式因素。

從這首詩我們可以看出， 阿波里奈爾雖然作為一個現代派運動的先驅， 一個未來主義者， 但他與當時的現代派藝術家在某些方面還是有區別的。 例如， 未來主義的創史人馬利奈蒂宣稱： “在文學中， 應該滅絕人類”， “女人和褥子之間不存在什么區別”。 因此， 在文學創作上排斥愛情、 幸福、 人性等傳統主題。 阿波里奈爾的詩歌中卻較多地流淌著傳統的血液，他并沒有完全放棄對世界上美好事物的信念和追求。這首寫愛情的詩，真摯動人，很有浪漫主義遺風。

(胡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