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哥文學·奧·帕斯·太陽石》作者簡介|內容概要|作品賞析
作者簡介 奧克塔維奧·帕斯(1914—),墨西哥詩人、散文家。出生在墨西哥城,父親是律師和記者,是墨西哥革命(1910—1917) 中著名將領埃米利亞諾·薩帕塔駐紐約的代表。母親是西班牙移民的后裔,虔誠的天主教徒。祖父專門收藏墨西哥古代史并出版印第安小說。帕斯于1919年開始上學,并和阿瑪麗婭姑媽學習法文,少年時期就開始閱讀盧梭、雨果等法國作家的作品。從14歲開始詩歌創作。為滿足父母的要求,曾入哲學文學系和法律系學習。但他本人更愿自學。受祖父的影響,大量閱讀浪漫主義、帕爾納斯派、象征主義以及西班牙“27年一代”詩人的作品。17歲時和一些作家共同創辦歌詩雜志《巴朗達爾》 (1931)和《墨西哥谷地手冊》 (1933)。1937他赴西班牙參加反法西斯作家聯盟。馬德里的嚴酷現實震撼了詩人的心靈,《在法西斯炸彈下》 (1937)就是他當時精神狀態的寫照。回國后又主辦了《車間》 (1938)、《浪子》等文學刊物,成為“車間派”詩人中重要一員。1944—1945年在美國研究拉丁美洲詩歌。后從事外交工作,曾出使法國、瑞士、印度、日本等國。旅歐期間,參加了超現實主義的文學活動。1968年為抗議本國政府鎮壓學生運動而辭去駐印度大使的職務,到美國和英國大學的研究機構中供職。1971年回國后繼續從事文學創作。在半個多世紀的創作生涯中,帕斯曾多次在國內外獲獎,其中最主要的當然要數西班牙的塞萬提斯文學獎(1981)和諾貝爾文學獎(1990)。帕斯主要的詩歌作品有《假釋的自由》 (1958)、《火種》 (1962) 、《東山坡》 (1969)、《旋轉》 (1976)、《向下的樹》 (1987)等。1989年他自己又編選并注釋了 《帕斯最佳作品選》 。他的專著與散文作品有《孤獨的迷宮》 (1950)、《弓與琴》 (1956) 、《十字路口》 (1957) 、《榆樹上的梨》 (1957)、《旋轉的標記》 (1965) 、《開向田野的門》(1966)、《交流電》 (1967)、《克勞德·萊特勞斯或伊索的新宴》 (1967)、《馬塞爾·杜尚或純真的城堡》 (1968)、《連接與分解》 (1969) 、《補遺》 (1970)、《酸橙樹的子女們》 (1974)、《仁慈的妖魔》 (1979) 、《索爾·胡安娜·伊內斯·德·拉克魯斯或信仰的陷井》 (1982)、《陰暗的時代》 (1983)、《人在他的世紀中》(1984)。
內容概要及作品鑒賞 《太陽石》作于1957年,是帕斯的代表作之一,全詩共584行,結尾的6行不算在內,因為它們與開頭的6行是重疊的,完全一樣,這樣就形成了這首詩的環形結構,如同阿茲特克人的日歷一樣,周而復始,無盡無窮。太陽石是1790年在墨西哥城中心廣場發現的阿茲特克人圓形石歷,用整塊玄武巖雕成,直徑為3.58米,重約24噸。按照阿茲特克人那樣,將一年分為584天,這是金星繞太陽公轉的時間。全詩的行數正好與這個數字相符。詩的開頭和結尾是這樣的:
一株晶瑩的垂柳,一棵水靈靈的白楊,/一眼高高的噴泉隨風飄蕩,/一棵穩健的樹木翩翩起舞,/一條河流曲曲彎彎/前進、后退、迂回/卻總是到達要去的地方:
全詩以這樣的描述開始,反復吟詠,一氣呵成,分成幾十個段落,卻沒有一個句號。在這首詩中,帕斯完全打亂了時間和空間的界限,將神話、現實、回憶、憧憬、夢幻融為一體,充分展示了詩人激越的情感、深邃的思考和豐富的想象力。詩人在人類歷史的長河中漫游,在自己人生經歷的記憶中打撈,為的是尋找那“閃光的軀體”、“太陽的巖石”、“浮云”和“白晝”的顏色。在帕斯看來,這“閃光的軀休”只是個短暫的“瞬間”,是人類“相愛”的“瞬間”。由此可見帕斯的思想是受到弗洛伊德性原說影響的。為了尋找這樣的時刻,詩人“像盲人一樣”,通過“聲音的回廊”走向環形的中心,走進一個陌生而又熟悉的世界。帕斯把它比喻為一個女性的軀體:
我沿著你的身軀,像在世界上游蕩,/你的腹部是一座陽光明媚的廣場,/你的胸脯聳立著兩座教堂/血液在那里將平行的神奇醞釀,/我的目光像常春藤一樣覆蓋著你,/你是一座大海包圍著的城市,/一座被光線分為兩半的/桃色的城墻/一個受全神貫注的中午/管轄的海鹽、石塊和小鳥的地方/……
詩人從“白皙的前額”離開了女性的“軀體”,進入了記憶那“沒有盡頭的通道”,搜尋往事的碎片。一個具體的時間出現了:下午五點鐘,一群姑娘走出了學校。其中一位向詩人走來,他“身披我欲望的顏色”走來。姑娘的身上凝聚著兩種截然相反的品質: 她既是老虎又是小鹿,既是猛獸又是獵物,它們相反相成,像“陰”和“陽”一樣維系著世間萬物的平衡。她既是所有的女性而又不是任何一位女性。詩人在她的身上列舉了梅露茜娜、勞拉、伊莎貝爾、佩爾塞弗娜、瑪麗亞等一系列的名字。梅露茜娜是一位仙女的名字,她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蛇。丈夫發現了這個秘密后將她趕走,此后便時常回來用叫聲抒發自己的婚姻悲劇。不幸的女性的形象使詩人聯想起利劍的鋒刃與屠夫的血杯。她就像常春藤一樣糾纏著詩人無法平靜的心靈。這女性是“火的字跡”,“海的字跡”、“風的字跡”和“太陽的遺囑”,她甚至用“無法破譯的火紅字跡”為詩人紋身。她不是任何一個女性,可又是個實實在在的犧牲者的形象。正是她把詩人引進一座幻想的迷宮:
像牽著盲人的手/你將我引向/那通往圓心的長廊/你昂首挺立/像一道凝結在斧頭上的火焰/像要剝去人的皮膚的光芒,/像斷頭臺一樣令囚徒迷惘,/像皮鞭一樣富有彈性,/像月亮的孿生兵刃一樣修長,
然而詩人并沒有完全脫離古老的傳說,最終他還是發現了梅露茜娜是一條蛇:
梅露茜娜,我看見你粗糙的鱗片,/黎明時閃著綠色的光焰,/蜷身熟睡,裹著一層層床單
詩人繼續在自己的記憶中尋覓,于是就在詩中出現了克里斯托夫大街、改革大街、瓦哈卡城、維爾內特旅館等地名。這時,在詩人的腦海里,又浮現出一個更加準確的時刻:
馬德里,1937年/安赫爾廣場
這是一個詩人永難忘懷的時刻,比前一個(下午五點鐘)更具體。這時詩人第一次使用復數第三人稱和過去時態來敘述往事:一對情人在轟炸時作愛。這可能是詩人的親身經歷,也可能是聽到的傳聞。但從這時起,“情愛”就成了詩中充分展示、充分自由的瞬間,在詩人看來,只有在這時,人們才會去掉壓抑自己的偽裝和做作,擺脫世間那
被老鼠偷吃的法律,/銀行和監獄的柵欄,/紙的柵欄、鐵絲網,/電鈴、警棍、蒺藜,/武器的單調的布道,/溫柔的戴著教士帽的蝎子,/戴著大禮帽的老虎,/素食俱樂部和紅十字會的主席,/身為教育家的驢,/冒充救世主、人民之父的鱷魚,/元首、鯊魚、前途的建筑師,/身穿制服的蠢豬,/用圣水洗刷黑色牙齒并攻讀英語/和民主課程的教會的寵兒,/無形的墻壁、腐爛的面具——/它們使人與人類/并與自身分離,
通過這“情愛”的瞬間,人們不僅會看到“我們失去的團結”,而且會重新獲得自由,而這是人類生存的最原始的條件。這“情愛”的瞬間,正是全詩實質性的出發點。詩人這時交替使用“他們”與“我們”的稱謂,因為這樣的“瞬間”不是哪一個人的,而是屬于所有的人,這樣可以使客觀與主觀相互映襯,將作者和讀者合而為一。詩人在尋求這抽象、絕對、自由的“瞬間”時,既在個人的記憶的海洋里打撈,也在人類歷史的長河中遨游。詩中出現了一系列的歷史和神話中的人物:亞當與夏娃之次子亞伯的遇害、阿伽門農與卡珊德拉的悲劇、“血腥之城”尼尼威的崩潰、刺雜凱撒的布魯圖失敗的予兆、阿茲特克帝國的君主蒙德祖瑪的悲哀等。在諸多近代人物中,除了西班牙探險家楚魯卡在特拉加爾陣亡之外,其余所有的政治家和革命者,如林肯、馬德羅、羅伯斯庇爾、托洛茨基等人,都不是在武裝捍衛祖國的戰斗中犧牲而是由于思想分歧被政敵謀殺或處決的。而在遠古人物中,除了蘇格拉底與布魯圖之外,其余為捍衛集體思想而死去的人們都已被忘卻。這表現了帕斯對世界的看法:善與惡、美與丑、烈士與兇手、革命與悲劇就象一枚錢幣的正反兩面一樣不可分開。在無可奈何之際,詩人寫道:
死者已在他的死亡中注定/而不會有其它的下場/……/人死已是人生的雕像
面對充滿不公與悲劇的現實社會,詩人采取了玄學的態度,將“自我”與“非我”結合起來:
他們就是我們
甚至:
如果我存在他們就不是他們/是他們賦予我充分的自身
帕斯在詩歌創作上的最大成就是他把語言從“清規戒律”中解放出來。他認為“語言不僅是一種手段”,“它將我們合成,又將我們分解”。從這樣的論斷中,我們可以看出帕斯對語言的偏激傾向。這種傾向是從法國詩人馬拉梅開始的。它導致了詩歌的隱晦和朦朧。有人拿貢戈拉派的巴羅克風格與這種傾向相比,前者令人眼花繚亂,而后者則使人頭暈目眩,這是一種對于“眼睛所看不到的事物”的揭示,是對現實的“背面”和人生的“奧秘”的研究。正因為如此,我們難以對他的詩作逐字逐句地進行詮釋,而只能從整體上去理解詩的內涵。在藝術技巧方面,這首詩有兩個鮮明的特點: 1. 在結構上采用電影“蒙太奇”的手法,從而給人以動態的感覺。為了取得這樣的藝術效果,帕斯將各種手法結合使用:形象剪接、詩句重疊、明喻隱喻交替、標點符號省略等。2.象征主義是他主要的藝術手段。如詩中的維納斯,她是金星、是愛神、是詩中的梅露茜娜、勞拉、艾蘿伊沙、伊莎貝爾、瑪麗亞、佩爾菲弗娜。這些女性,不僅是神、是仙、是人,而且都具有女性的多重品格: 情人、母親、女兒。她們是一切女性,又不是任何女性。用金星做她們的象征,最為貼切,因為她同樣具有多重性格,既是啟明星,又是長庚星,既出現在黎明,又出現在黃昏。她是一座“生靈之門”。作為愛神,她將詩人引向那“閃光的軀體”、那短暫的“瞬間”:個人在那里揮發,世界在那里融合。
上一篇:《蘇聯文學·奧·岡察爾·你的朝霞》作者簡介|內容概要|作品賞析
下一篇:《英國文學·威廉·杰拉爾德·戈爾丁·蠅王》作者簡介|內容概要|作品賞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