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愛訣別*

雖有待證明，

但我原以為，愛情中有某種神性，

我那么尊敬，那么崇尚，

一如不信神之人在臨死之際

祈請，他們不知其名的，未知法力，　

我也同樣無知地渴望：

如是，

未知的事物為人們所貪求之時，

我們的欲望賦之以形式，這樣，

欲望小，形式消；欲望大，形式增長。　

可是，從集市上

最近買來的坐在金椅上的“圣上”

三天后便不再受孩子們鐘愛，

其待遇不亞于戀人們盲目羨慕，

帶著無限崇拜追求的事物；　

一旦擁有，樂趣便衰退：

從此，

以前使身心愉悅者，僅剩一感知，

而且那么疲軟，事后給心靈

留下一種傷感的抑郁之情。　

啊，交歡后，

我們就不能像公雞和雄獅般照舊

快活？除非睿智的造化神

規定了（既然每次這行為，他們說，

都要縮短一天的壽命）這個；　

如她所愿，人類竟厭憎

這游戲，

因為那導致歡樂短暫，并使

亢奮僅持續一分鐘之久的另一

詛咒，刺激欲望，以生育后嗣。　

既如此，我心意

將不求別人都無法找到的東西；

我將不再昏昏然狂奔

去追求曾經損害過我的東西。

當來到動人的美女所在之處時，　

猶如夏陽長大時人們

所做，

我雖欣賞其偉大，但躲避其熾熱；

處處都會有蔭涼。如果都無效，

就只好給尾巴上面涂抹殺蟲藥。　

注釋

*此詩最初印在1635年版中，是否但恩的作品并不確定，但現代編者無人對此質疑。

10　此行是含有性暗示的雙關語。由于指代不確，論者認為語義不甚明晰，可有多種理解，如亦可解作“形式小，欲望消；形式大，欲望增長”或“事物小，欲望消；事物大，欲望增長”等。“大”：一抄本作“升起”。

11-13　“圣上”據說是做成皇帝或教皇模樣的姜餅。海倫·伽德吶認為這幾行表達笨拙，“便不再受孩子們的鐘愛”語義不清晰，按說三天后孩子已把姜餅吃掉，無所謂鐘愛不鐘愛了。譯者以為，三天后姜餅未必被吃掉或吃完，也有可能吃過后對市場上所出售的不再希罕。

18　以前吸引所有感覺的東西現在只作用于一種感覺，暗示觸覺，僅僅對肉體接觸的感覺。

20　亞里士多德所謂“性交后憂郁感”。

22　據古羅馬時期小亞細亞著名醫學家伽倫說，公雞和雄獅是僅有的在性交后仍能保持旺盛精力的雄性動物。

23-30　有論者稱，這幾行是但恩所有詩作中最不清楚的。有的現代編者對個別字詞有所修訂，對意義的解釋也各不盡同。A. J.史密斯如是說：除非睿智的造化女神規定這令人幻滅的等式，以防止人在重復無度的性行為中自殺，因為人們急于通過生育子女來克服自身生命的短暫。海倫·伽德吶如是說：也許造化女神規定這性交后憂郁感以防止人類過度縱欲而毀滅自己，因為另一個規定交歡短暫的罰咒使繁殖的欲望變得更迫切。喬治·威廉森和A. M.庫恩有相似的說法：除非睿智的造化女神規定人類應當在性交后憂郁，因為性交及其高潮的短暫使人想重復這種活動（“生育后嗣”被理解為生育做愛這一行為的后嗣）。F. L.盧卡斯如是說：造化女神規定性交有害，因為她想讓人類不要過度耽于性愛，因為性交的短暫反而增強性欲，從而使人類得以延續。

40　“尾巴”：指陰莖。“殺蟲藥”：原文“worme-seed”，直譯為美洲土荊芥，是一種抑制性欲或驅蟲的藥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