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牛成孝 【本書體例】
【原文】:
我行其野,蔽芾其樗(1)。昏姻之故(2),言就爾居(3)。爾不我畜(4),復我邦家。
我行其野,言采其蓫(5)。昏姻之故,言就爾宿。爾不我畜,言歸斯復(6)。
我行其野,言采其葍(7)。不思舊姻,求爾新特(8)。成不以富(9),亦祗以異(10)。
【鑒賞】:
《我行其野》是一首棄婦的詩。詩托物興起,反復吟詠;女主人公被丈夫遺棄之后,在返回娘家的途中,一邊譴責前夫不義,一邊悲嘆自己命運坎坷,一步三嘆,催人淚下。
此詩,雖屬一吟三唱的詠嘆調,但仔細推敲,卻頗具一定的情節因素,也就是說,尚可由時間、地點、事件等方面從高潮與結局諸因素鑒析此詩。
時間,初春。詩中寫道:“蔽芾其樗”。樗,即臭椿樹。蔽芾,樹葉初生的樣子。那么故事發生的時間是在臭椿剛剛吐出淡綠微紅嫩芽時的初春。這樣的天氣,應是惠風吹拂,陽光和煦,山上野花爭艷,田間耕人點點。詩人雖無意反襯,然而讀者看見女主人公在這樣的春光里懷著滿腔愁緒和幽憤走回娘家來,不禁引起無限同情而為之斂容生悲。
地點,是在返回娘家郊野的路上,“我行其野”即點明故事發生地點。不過應該補充說明,這郊野路上,指異國他鄉。因為女主人公嫁到異國去,朱熹《詩集傳》評注云:“民適異國,依其婚姻而不見恤,故作此詩。”女主人公懷著幽憤走在郊野的路上而且又在異國他鄉——這決不是迎娶時候的光景,車子轎夫,紅火熱鬧;現在置孤身于郊野,四顧無親,失落、惆悵、孤獨、幽憤之情油然而生。
事件,因前夫不念舊情,忘恩負義,見異思遷,另求新歡而被迫休棄。詩三章中,除去頭兩句的起興之外,反復交待了事件的前因后果。
“昏姻之故,言就爾居。爾不我畜,復我邦家。”因為成婚的緣故,我才來與你同居。這說明他倆人的結合,經過明媒正娶,是合禮合法的。但過門后,前夫見異思遷,改變初衷,“爾不我畜”她才被迫“復我邦家”。
接下去“昏姻之故,言就爾宿。爾不我畜,言歸斯復。”其內容與首章相似。由同居到同宿,內容上稍有遞進。其中的一個“歸”字,能更清楚地標明女主人公是因休棄而被迫回歸娘家的。因為此處的“歸”被訓為“大歸”(《辭海》注:舊時稱婦女被休棄歸母家為大歸。)。
最后一章,則為此詩感情抒發的制高點,表現了棄婦對前夫憤怒的譴責。“不思舊姻”即指責前夫忘恩負義,不念舊情。“求爾新特”的“特”,訓為匹配。此句指責前夫,一味尋求歡樂于新的配偶,只圖新人笑,不聞舊人哭,這種始亂終棄,背信棄義,見異思遷的行為,給婦女帶來極大的痛苦與不幸。“成不以富,亦祗以異。”語氣更加沉痛,大意是,如果你找的新人確實比我家富的話,也不在話下,但現在的情形卻與此相反,你只不過是喜新厭舊,見異思遷,才把這位“新奶奶”接到家中來的。沉痛的語氣中透露著女主人公的剛強、果斷和斷情時的高度清醒與冷靜,表現了女主人公的反抗精神。
詩三章,有時間暗轉,有地點交待,有事件的前因后果,有故事的高潮與結局。讀后,仿佛使人看到了那位被棄逐的女子,孤獨地慢步于郊野的路上,怨聲載道,幽憤盈天,借臭木惡菜的比興,如泣如訴,如詈如責地抒發了滿腔悲憤的情懷,引起了人們的無限同情。
此詩的主要手法是借臭木惡菜取比起興。“樗”是臭椿樹。《毛詩正義》引王肅的話說:“行遇惡木,言已適人遇惡夫也。”這位女子,在歸故里的途中,見到了長出嫩葉、枝條稀疏的臭椿樹,因而聯想到無情無義、不再愿畜養自己的丈夫。那人不是和這路邊的臭椿樹一樣嗎!憎惡之情,溢于言表。下二章的“”和“葍”的描寫取同樣的效果。“葍”,俗叫羊蹄菜,仲春時生,可采以煮食,但多食能致人下痢;“蓫”又名小旋菜。朱熹《詩集傳》均以之為“惡菜也”。可見本詩在托物取比的描寫上是根據詩人主觀感情上的需要而進行選取的,作者同時又能移情于物,借惡物抒發對前夫無限憎惡之情,返回來,臭木惡菜又正好是前夫丑惡靈魂的比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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