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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岡

來源:網絡轉載    作者:未知    更新于:2020-12-25 11:31:25

云岡

云岡石窟的莊嚴偉大是我們所不能想象得出的。必須到了那個地方,流連徘徊了幾天,幾月,才能夠給你以一個大略的美麗的輪廓。你不能草草地浮光掠影地跑著走著地看。你得仔細地去欣賞。豬八戒吃人參果似的一口吞下去,永遠地不會得到云岡的真相。云岡絕不會在你一次兩次的過訪之時,便會把整個的面目對你顯示出來的。每一個石窟,每一尊石像,每一個頭部,每一個姿態,甚至每一條衣襞,每一部的火輪或圖飾,都值得你仔細地流連觀賞,仔細遠觀近察,仔細地分析研究。七十丈、六十丈的大佛,固然給你以宏偉的感覺,即小至一呎兩呎,兩吋三吋的人物,也并不給你以邈小不足觀的缺憾。全部分的結構,固然可稱是最大的一個雕刻的博物院,即就一洞、一方、一隅的氣氛而研究之,也是以得著溫膩柔和、慈祥秀麗之感。他們各有一個完整的布局。合之固極繁賾富麗,分之亦能自成一個局面。

假若你能夠了解,贊美希臘的雕刻,欣賞雅典處女廟的“浮雕”,假若你會在Venus de Melo像下,流連徘徊,不忍即去,看兩次、三次、數十次而還不知滿足者,我知道你一定能夠在云岡徘徊個十天八天、一月二月的。

見到了云岡,你就覺得對于下華嚴寺的那些美麗的塑像的贊嘆,是少見多怪。到過云岡,再去看那些塑像,便會有些不足之感——雖然并不會以他們為變得丑陋。

說來不信,云岡是離今一千五百年前的遺物呢;有一部分還完好如新,雖然有一部分已被風和水所侵蝕而失去原形,還有一部分是被斫下去盜賣了。

那未被自然力或奸人們所破壞的完整部分,還夠得你贊嘆欣賞的,且仍還使你有應接不暇之慨。入了一個佛洞,你便有如走入寶山,如走到山陰,珍異之多,山川之秀,竟使你不知先拾哪件好,先看哪一方面好。

曾走入一個大些的佛洞,剛在那里仔細地看大佛的坐姿和面相,忽然有一個聲音叫道:

“你看,那高壁上的侍佛是如何的美!”

剛剛回過頭去,又有一個聲音在叫道:

“那門柱上的金剛(?),有五個頭的如何地顯得力和威!還有那無名的鳥,軀體是這樣地顯得有勁!”

“快看,這邊的小佛是那么恬美,座前的一匹馬,沒有頭的,一雙前腿跪在地上,那姿態是不曾在任何畫上和雕刻上見到呢。”

“啊,啊,一個奇跡,那高高的壁上的一個女像,手執了水瓶的,還不活像是阿述利亞風的浮雕么?那扁圓的臉部簡直是阿述帝國的浮雕的重現。”

這樣地此贊彼嘆,我怎樣能應付得來呢!趙君執著攝影機更是忙碌不堪。

但貪婪的眼和貪婪的心是一點兒不知倦的;看了一處還要再看一處,看了一次,還要再看一次。

云岡石窟的開始雕刻,在公元453年(魏興安二年)。那時,對于佛教的大迫害方才除去,主張滅佛法的崔浩已被族誅。僧侶們又紛紛地在北朝主者的保護下活動著。這一年有高僧曇曜,來到這武周山的地方,開始掘洞雕像。曇曜所開的窟洞,只有五所。后來成了風氣,便陸續地擴大地域,增多窟洞。佛像也愈雕愈多,愈雕愈細致。

《魏書·釋老志》云:“太安初,有師子國胡沙門邪奢遺多、浮慥難提等五人,奉佛像三,到京師,皆云備歷西域諸國。見佛影跡及肉髻,外國諸王相承,咸遣工匠摹寫其容,莫能及難提所造者。去十余步,視之炳然,轉近轉微。又沙勒湖沙門赴京師致佛缽及畫像跡。初曇曜以復佛法之明年(興安二年,453年),自中山被命赴京。帝后奉以師禮。曇曜白帝,于京城西武州塞鑿山石壁,開窟五所,鐫建佛像各一,高者七十尺,次六十尺,雕飾奇偉,冠于一世。”

又云:“皇興中,又構三級石佛圖,榱棟楣楹,上下重結,大小皆石。高十丈,鎮固巧密,為京華壯觀。”(均見卷一百十四)

又《續高僧傳》云:“元魏北臺恒北石窟通樂寺沙門解曇曜傳:釋曇曜,未詳何許人也。少出家,攝行堅貞,風鑒閑約。以元魏和平年,任北臺昭元統,綏輯僧眾,妙得其心。住恒安石窟通樂寺,即魏帝之所造也。去恒安西北三十里,武州山谷,北面石崖,就而鐫之,建立佛寺,名曰靈巖。龕之大者,舉高二十余丈,可受三千許人。面別鐫像,窮諸巧麗,龕別異狀,駭動人神。櫛比相連,三十余里。東頭僧寺恒供千人。碑碣見存,未卒陳委。先是太武皇帝太平貞君七年,司徒崔浩,令帝崇重道士寇謙之,拜為天師,珍敬老氏,虔劉釋種,焚毀寺塔。至庚寅年,太武感致癘疾,方始開始。帝既心悔,誅夷崔氏。至壬辰年,太武云崩,子文成立,即起塔寺,搜訪經典。毀法七載,三寶還興。曜慨前陵廢,欣今重復(以和平三年壬寅)。故于北臺石窟,集諸德僧,對天竺沙門譯付法藏傳,并凈土經,流通后賢,意存無絕。”(卷一)

然這二書之所述,已可見開窟雕像的經過情形,不必更引他書。惟《續高僧傳》所云:“櫛比相連,三十余里。”未免鄰于夸大。武州山根本便沒有綿延到三十余里之長。至多不過五六里長。還是《魏書·釋老志》所述“開窟五所”的話,最可靠,但曇曜開辟了此山不久,此山便成了皇家崇佛的圣地。在元魏遷都之前,《魏書》屢紀皇帝臨幸武州山石窟寺之事。

《魏書·顯祖記》:“皇興元年八月丁酉,行幸武州山石窟寺。”(467年)以后又有七八次。

又《魏書·高祖記》:“太和四年八月戊申,幸武州山石窟寺。”

以后又有三次。

但也不僅皇家在那里開窟雕像;民間富人們和外國使者們也湊熱鬧地在那里你開一窟,我雕一像地相競爭。就連日所得的碑刻看來,西頭的好幾個洞,都是民間集資雕成的。這消息,足征各洞窟的雕刻所以作風不甚相同之故。因此,不久之后,武州山便成了極熱鬧的大佛場。

《水經注》“灅水”條下注云:

“其水又東北流注武州川水,武州川水又東南流。水側有石祗洹舍,并諸窟室,比邱尼所居也。其水又東轉徑靈巖,鑿石開山,因巖結構,真容巨壯,世法所希。山堂水殿,煙寺相望,林淵錦鏡,綴目新眺。川水又東南流出山。《魏土地記》曰:平城西三十里,武州塞口者也。”

案《水經注》撰于后魏太和,去寺之建,不過四五十年,而已繁盛至此。所謂:“山堂水殿,煙寺相望,林淵錦鏡,綴目新眺。”絕不是瞎贊。

《大清一統志》引《山西通志》:“石窟十寺,在大同府治西三十里,元魏建,始神瑞,終正光,歷百年而工始完。其寺,一同升,二靈光,三鎮國,四護國,五崇福,六童子,七能仁,八華嚴,九天宮,十兜率。內有元載所修石佛十二龕。”那十寺不知是哪一代的建筑。所謂元載云云,到底指的是元代呢,還指的是唐時宰相元載?或為元魏二字之誤吧?云岡石刻的作風,完全是元魏的,并沒有后代的作品摻雜在內。則所謂元載一定是元魏之誤。十寺云云,也不會是虛無之談。正可和《水經注》的山堂煙寺相望的話相證。今日所見,石窟之下,是一片的平原,武州山的山上也是一片的平原,很像是人工所開辟的;則“十寺”的存在,無可懷疑。今所存者,僅一石窟寺,乃是清初所修的,石窟寺的最高處,和山頂相通的,另有一個古寺的遺構。惜通道已被堵塞,不能進去。又云岡別墅之東,破壞最甚的那所大窟,其窟壁上有石孔累累,都是明顯的架梁支柱的遺跡。此窟結構最為宏偉。難道便是《魏書·釋老志》所稱“皇興中,又構三級石佛圖”的故址所在么?這是很有可能的。今尚見有極精美的兩個石柱聳立在洞前。

經我們三日(十一日到十三日)的奔走周覽,全部武州山石窟的形勢,大略可知。武州山因其山脈的自然起訖,天然地分為三個部分;每一部分都可自成一局面。中有山澗將他們隔絕開。如站在武州河的對岸望過去,那脈絡的起訖是極為分明的。今人所游者大抵只為中部;西部也間有游者,東部則問津者最少。所謂東部,指的是,自云岡別墅以東的全部。東部包括的地域最廣,惜破壞最甚,沿窟也較為零落。中部包括今日的云岡別墅、石窟寺、五佛洞,一直到碧霞宮為止。碧霞宮以西便算是西部了。中部自然是精華所在。西部雖也被古董販者糟蹋得不堪,卻仍有極精美的雕刻物存在。

我們十一日下午一時二十分由大同車站動身,坐的仍是載重汽車。沿途道路,因為被水沖壞得太多,剛剛修好,仍多崎嶇不平處。高坐在車上,被顫簸得頭暈心跳。有時,猛然一跳,連坐椅都跳了起來。雙手緊握著車上的鐵條或邊欄,不敢放松一下。弄得雙臂酸痛不堪。沿武州河而行,中途憩觀音堂。堂前有三龍壁,也是明代物。駐扎在堂內的一位營長,指點給我們看道:“對山最高處便是馬武塞,中有水井,相傳是漢時馬武做強盜時所占據的地方。惜中隔一水,山又太高,不能上去一游。”

三十華里的路,足足走了一個半鐘頭。渡過武州河兩次,因汽車道是就河邊而造的。第一次渡過河后,頡剛便叫道:

“云岡看見了!那山邊有許多洞窟的就是。”

大家都很興奮。但我只顧著堅握鐵條,不遑探身外望,什么也沒有見到;一半也因坐的地方不大好。

“看見佛字峪了,過了石窟寒泉了。”頡剛繼續地指點道,他在三個月之前剛來過一次。

啊,啊,現在我也看見了,云岡全景展布我們之前。幾個大佛的頭和肩也可遠遠地見到。我的心是怦怦地急跳著。想望了許久的一千五百年前的藝術的寶窟,現在是要與它相見了!

三時到云岡。車停于石窟寺東鄰的云岡別墅。這別墅是騎兵司令趙承綬氏建的。這時,他正在那里避暑。因為我們去,他今天便要回大同,讓給我們住幾天。這里,一切的新式設備俱全——除了電燈外。

這一天只是草草地一游。只到石窟寺(一作大佛寺)及五佛洞走走。別的地方都沒有去。

登上了大佛寺的三層高樓,才和這寺內的一尊大佛的頭部相對。四周都是黃的、紅的、藍的彩色,都是細致的小佛像及佛飾。有點兒過于絢麗失真。這都是后人用泥彩修補的,修得很不好,特別是頭部,沒有一點兒是仿得像原形的。看來總覺得又稚又弱又猥瑣,毫沒有原刻的高華生動的氣勢。這洞內幾乎全部是彩畫過的,有的原來未毀壞的,其真容也被掩卻。想來裝修不止一次。最后的一次是光緒十七年興和王氏所修的。他“購買民院地點,裝彩五佛洞,并修飾東西兩樓,金裝大佛金身”,不能不說與云岡有功,特別是購買民地,保存佛窟的一事。向西到五佛洞,也因被裝修彩繪而大失原形。反是幾個未被“裝彩”過的小洞,還保全著高華古樸的態度。

游五佛洞時,有巡警跟隨著。這個區域是屬于他們管轄的;大佛寺的幾個窟,便是屬于寺僧管轄的。五佛洞西的幾個窟,有居民,可負保管之責。再西的無人居的地方,便真索性用泥土封了洞口,在洞外寫道:“內有手榴彈,游者小心!”(?)一類的話。其實沒有,被封閉的無人看管的若干洞,也盡有好東西在那里。據巡長說,他們每夜都派人在外巡察。此地現已屬于古物保管會管轄,故比較地不像從前那樣容易被毀壞。

五佛洞西,有幾尊大佛的頭部,遠遠地可望見。很想立刻便去一游。但暮色漸漸地籠罩上來,像在這古代寶窟之前,掛上了一層紗簾。我們只好打斷了游興,回到云岡別墅。

武州山下,靠近西部,為云岡堡,一名下堡,堡門上有迎熏、懷遠二額,為萬歷十四年所立。云岡山上還有一座土城屹立于上,那便是云岡堡的上堡,明代以大同為重鎮,此二堡皆為邊防兵的駐所。

晚餐后,在別墅的小亭上閑談。東部的大佛窟,全在眼前。那兩個立柱還朦朦朧朧地可見到。忽聽得山下人家有擊筑奏箏及吹笛的聲音;樂聲嗚嗚托托的,時斷時續。我和頡剛及巨淵尋聲而往。聽說是娶親。正在一個古洞的前面,庭際搭了一個小棚,有三個音樂家吹打。賀客不少。新娘盤膝地坐在炕上。

在這古窟寶洞之前,在這天黑星稀的時候,在當前便是一千五百年前雕刻的大佛,便是經歷了不知多少次的人世浩劫的佛室,聽得了這一聲聲的嗚嗚托托的樂調,這情懷是怎樣可以分析呢?凄婉?眷戀?舒暢?憂郁?沉悶?啊,這飄蕩著的輕紗似的無端的薄愁呀!啊,在羅馬斗獸場見到黑衫黨聚會,在埃及的金字塔下聽到土人們作樂,在雅典處女廟的古址上見旅客們乘汽車而過,是矛盾?是調和?這永古不能分析的輕紗似的薄愁的情懷!

歸來即睡。入睡了許久,中夜醒來,還聽見那梆子的托托和笛聲的嗚嗚。他們是徹夜地奏樂。

十二日一早,我性急,便最先起身,迎著朝暾,獨自向東部去周覽各窟。沿著大道(這是騾車的道)向東直走,走過石窟寒泉,走過一道山澗,走過佛字峪。愈向東走,石窟愈少愈小。零零落落的簡直無可稱道。山澗邊,半山上有幾個古窟,攀登了上去一看,那些窟里是一無所有。直走到盡頭處,然后再回頭向西來,一窟一窟地細看。

最東的可稱道的一窟,當從“左云交界處”的一個碑記的東邊算起。這一窟并不大。僅存一坐佛,面西,一手上舉,姿態尚好,但面部極模糊,蓋為風霜雨露所侵剝的結果。

窟的前壁,向內的一部分,照例是保存得最好的,這個所在,非風勢雨力所能侵及,但也一無所有,刀斧斫削之痕,宛然猶在。大約是古董販子的竊盜的成績。

由此向西,中隔一山澗,地勢較低,即“左云交界處”。道旁零零落落的,小佛窟不少。雕刻的小佛隨處可見。一窟內有較大的立佛二,但極模糊。窟西,有一小窟,沙土滿中,一破棺埋在那里,尸身的破藍衣已被狗拖出棺外,很可怕。然此窟小佛像也有不少,窟外壁上有明人朱廷翰的題詩,字很大。由此往西,明人的題刻不少。但半皆字跡剝落,不堪卒讀。在明代,此處或有一大廟,為入云岡的頭門,故題壁皆萃集于此。

西首有二洞,上下相連,皆被泥土堵塞,想其中必有較完好的佛像。一大窟,在其西鄰,也已被堵塞,但從洞外罅隙處,可見其中彩色黝紅,極為古艷,一望而知,是元魏時代所特有的鮮紅色及綠色,經過了一千五百余年的風塵所侵所曝的結果,絕不是后代的新的彩飾所能冒充得來的。徒在門外徘徊,不能入內。這里便是所謂“石窟寒泉”。有一道清泉,由被堵塞的窟旁涓涓地流出,流量極微。窟上有“云深處”及“山水清音”二石刻,大約也是明人的手筆。

西邊有一洞,可入。洞中有一方形的立柱,高約八尺。一佛東向陽花,一佛西向,又一佛西南向,皆模糊不清。西南向者且為泥土所修補的,形態全非。所雕立的、坐的、盤膝的小佛像甚多。但不是模糊,便是頭部或連身部俱被盜去。

再西為碧霞洞(并非原名,疑亦明人所題),窟門有六,規模不小。窟內一物無存,多斧鑿痕,當然也是被盜的結果。自此以西,便沒有石刻可見。頗疑自“左云交界處”自西到碧霞洞,原是以石窟寒泉那個大窟的中心的一組的石洞。在明代,大約這里是士人們來往最為繁密的地方,或窟下的平原上,本有一所大廟,可供士大夫往來住宿的。然今則成為云岡最寥落、最殘破的一部分了。

碧霞洞以西,是另一個局面的結構。那結構的規模的宏偉,在云岡諸窟中,當為第一。數十丈的山壁上,鑿有三層的佛像,每層的中間,皆有石孔,當然是支架梁木的所在。故這里,在從前至少是一所高在三層以上的大梵剎。頡剛說:“這里便是劉孝標的譯經臺。”正中是一個大佛窟,窟前有二方形立柱,雖柱上雕刻皆已模糊不可辨識,那希臘風的人形雕刻的格局卻是一看便知的。大窟的兩旁,各有一窟,規模也殊不小。和這東西二窟相連的,更有數不清的小窟小龕。惜高處無法攀緣而上,只能周覽最下層的一部分。

一進了正中的那個大窟,霉土之氣便觸鼻而來;還夾著不少鴿糞的特有臭味。脫落的鴿翎,滿地都是。有什么動物,咕咕咕地在低鳴著。拍拍地一撲著翼,成群地飛了出來,那都是野鴿。地上很潮濕,積滿了古塵、泥屑和石屑。陰陰的,溫度很低冷,如入了地下的古墓室。但一抬起頭來,卻見的是耀眼的偉大的雕刻物。正中是一尊大佛,總有六十多尺高,是坐像。旁有兩尊菩薩的大像,侍立著。諸像腰部以下皆剝落不堪,連形態都不存。但上半身卻仍是完好如新。那頭部美妙莊嚴,贊之不盡。反較大佛寺、五佛洞諸大佛之曾經修補者為更真樸可愛。這是東部唯一的一尊大佛。但除此三大像外,這大窟中是空無所有,后壁及東西壁皆被風勢及水力或人工所削平,連半點兒模糊的雕像的形狀都看不到。壁上濕漉漉,一抹便是一手指的濕的細塵。窟口的向內的壁上,也平平的不存一物。唯一條條的極整齊的斧鑿痕還很清顯地在那里,一定是近十余年來人工破壞的遺跡。

東邊的一窟,其中也被破壞得無一物存在。地上堆積了不少的由壁上脫落下來的石塊,被古塵沾滿,和泥土成了同色。大約不是近數十年來之所為的。

西邊的一窟,雖也破敗不堪,卻還有些浮雕可見到。副窟小龕里,遺物還不少。這西窟的東壁為泥土所堵塞,西壁及南壁,浮雕尚有規模可見。窟頂上刻有“飛天”不少。那半裸體的在空中飛舞著的姿態,是除了希臘浮雕外,他處少見的,肉體的豐滿柔和,手足腰肢的曲線的圓融生動,都不是東方諸國的古石刻上所有的。我抬了頭,站在那里,好久沒有移開。有時,換了一個方向去看。但無論在哪個方向看去,那美妙、圓融的姿態總是令人滿意、贊賞的。

由此窟向西,可通另一窟,也是一個相連的副窟。我們可稱它為西窟第二洞。洞中有三尊坐佛,皆盤膝而坐。這個布置,在諸窟中不多見。東壁的浮雕皆比較地完整。后壁及西壁則皆模糊不堪。

如果把這以大佛窟為中心的一組洞窟恢復起來,其宏偉有過于其西鄰的大佛寺的。可惜過于殘破,要恢復也不可能。我疑心《魏書·釋老志》上所說,皇興中構的三級石佛圖,其遺址便在此處。此地曾經住過人,近代建的窯式的穹形洞尚存數所。

由此向西,不多數步,便是一道山澗,或小山峽,隔開了云岡別墅和這大佛窟的相連。

從云岡別墅開始向西走,便是中部。

中部又可分為五個部分來說。

我依舊是獨自一個人由云岡別墅繼續向西走;他們都已出發到西頭去逛了。

第一部分是云岡別墅。別墅的原址是否為一大洞窟,抑系由平地填高了的,今已不能查考。但別墅之后,今尚有好幾個石窟,窟內有一佛的,有二佛對坐的,俱被風霜侵蝕得不成形體。小雕像也幾于無存。但在那些洞佛中,還堆著不少燒泥的屋瓦和檐飾。顯然的這別墅的原址,本是一座小廟,或竟是連合在大佛寺中的一個東偏院。惜不及詳問大佛寺的住持以究竟。那些佛窟,絕不能獨立成為一組,也當是大佛寺的大佛窟的東邊的幾個副窟。但為方便計,姑算它作中部的第一部分。

第二部分包括大佛寺內的兩個大窟。這二窟的前面,各有一樓,高各三層,第三層上有游廊可相通達。三樓之上,更有最高的一層,仿佛另有梯極可通,卻尋不到。前面已經說過,大約是較此樓更古的一個建筑物。

第一窟通稱為大佛殿;殿前在咸豐辛酉重修碑,有不知年月滿文碑,有同治十二年及光緒二年的滿文碑。又有明萬歷間吳氏的一個刻石。無更古者。

入殿后,冷氣颼颼由窟中出。和尚手執一把香燃點起來,為照看雕像之用。樓下一層很黑暗,非用火光,看不到什么,正中是一尊大佛,高約六十尺,身上都裝了金。四壁浮雕,都被涂飾上新的彩色。且凡原像模糊不清,或已失去之處,皆一一以彩泥為之補塑。怪不調和的。第二層樓上,光線較好,壁上也多半都有是彩泥的佛像。站在這樓,正對大佛的胸部。到了三層樓上,方才和大佛的頭部相對。大佛究竟還完好,故雖裝了金,還不失其美妙慈祥的面姿。

第二窟欲稱如來殿。窟中也極黑暗,結構和大佛殿大不相同。正中是一個方形立柱,每一面有一立佛,像支柱似的站著,柱上雕得極細。但有一佛,已毀,為彩泥所補塑。北壁為泉水所侵害,僅模糊可辨人形。東西壁尚完好,修補較少,較大佛殿稍存原形。登上了三樓,有一木橋可通那四方柱的第二層。這一層雕刻的是四尊坐佛,四邊浮雕極多,皆是侍像及花飾,有極美者。這立方柱當是云岡最完好的最精致的一個。

第三部分包括所謂“彌勒殿”及佛籟洞的二窟;這二窟介于大佛寺和五佛洞之間,幾成了甌脫之地,無人經管。彌勒殿前有額曰:“西來第一山”,為順治四年馬國柱所題。那結構又自不同。正壁有二佛對坐著,像在談經。其上層則為三尊佛像。其東西二壁各有八佛龕;每龕的幃飾,各有不同;都極生動可愛。有的是圓幃半懸,有的是繡帶輕飄,無不柔軟圓和,一點兒石刻的生硬之感也沒有。頂壁的“飛天”及蓮花最為完整。六朵蓮花,以雕柱隔為六部。每一朵蓮花,四周皆繞以正在飛行的半裸體的“飛天”,隔柱上也都雕刻著“飛天”。總有四十位飛天,那姿態卻沒有一個相同的;處處都是美,都是最圓融的曲線。那設計和雕工是世界上所不多覯的。更好的是這窟中的雕像,全為原形,未經后人涂飾。

佛籟洞在其西,破壞已甚。觀其結構的形勢,當和彌勒殿完全相同。唯無后殿,規模較小。正中的一佛,為后人用彩泥補塑的。原來,照其佛龕的布置及大小,當也是二佛對坐談經的姿態。

此殿前面,本來有樓,已塌毀。窟門在左右,一邊有五頭佛,一邊有三頭佛,都顯出有威力和嚴肅的樣子,似是把守門口的神道們,同時用來做支柱的。窟外壁上,有浮雕的痕跡甚多,惜剝落殆甚,極為模糊。以上二窟,似也為大佛洞的西首的副窟。

第四部分就是俗稱的五佛洞;不知為什么這五佛洞保護得格外周密,有巡警室在其口外。游人入內,必有一警士隨之而入。其實,這一部分被裝修涂改最厲害,遠不及彌勒殿和如來殿的天然秀麗。

說是五佛洞,其實卻有六個大窟。最東的一窟,分隔為三進。結構甚類大佛殿。正中有大佛一,高亦有五十余尺,尚完好。后壁低而潮濕,雕像毀敗已甚。前窟的許多浮雕都被涂飾得不成形態。但也有尚存原形的。

西為第二窟,結構略同前窟,大佛已毀去。到處都是新修新飾的色彩。唯高處的飛天及立佛尚有北魏的典型。

再西為第三窟,內部較小,結構同如來殿,中為一方形立柱,一方各雕著一佛。四壁皆新修新飾者,原有浮雕皆被彩泥填平,幾乎是整個重畫過。

再西為第四窟,較大,有兩進,外進有四支塔形的支柱,極挺秀,尚未失原形。第二進則完全被涂飾改造過。疑其結構本同彌勒殿,正中的佛龕,原分上下二層,上層為三佛,下層為二坐佛。但今則上下二龕都僅坐著泥塑的二佛。以三佛及二佛的寬敞的地位,安置了一佛,自然要顯得大而無當。再西有第五窟,結構同大佛殿。大佛高約五十尺,盤膝而坐。四壁多為新修飾的彩色泥像。

又西為第六窟。此窟內部已全毀,空無所有,故后人修補,亦不及之。僅窟門的內部,浮雕尚完好。西邊即為一道泥墻,和寺外相隔絕。但此窟的外壁,小佛龕頗多,有幾尊尚完整的佛像,那坐態的秀美,面姿的清俊,是諸窟內所罕見的。惜頭部失去地太多。

再往西走,要出大佛寺,繞過五佛洞的外墻,才是中間的第五部分。這一部分的雕像,我認為最美好,最崇高;卻沒有加以保護,任其曝露于天空,任其夷為民居,任其給農民們作為存放稻草及農具之處所,其尚得保存到現在的樣子,實在是僥幸之至。到這幾個佛教窟去,我們都得叩了農民們的大門進去。有時,主人不在家,便要費了大事。有一次,遇到一個病人,躺在床上起不來,沒法開門,只好不進去。直等到第二次去,方才看到。

這一部分的第一大窟亦為一大佛洞,洞中有大佛一,高在六十尺以上,遠遠地便可望見其肩部及頭部。壁上的浮雕也有一部分可見到。洞門卻被泥墻所堵塞,沒法進去。此窟東邊,有二小窟;最東一窟有二坐佛,對坐談經,卻敗壞已甚。較近的一窟也被堵塞。隱隱約約地看見其中的彩色古艷的許多浮雕,心怦怦動,極力要設法進去一看而不可能。窟外數十丈的高壁上滿雕著小佛像,不知其幾千幾百。功力之偉大,嘆為觀止矣!

向西為第二大窟。這一窟,也在民居的屋后,保存得甚好。正中為一座大佛,高亦在六十尺左右。兩壁有二佛像,一立一坐。此二像的頂上,其“寶蓋”卻是雕成像戲院包廂似的。三壁的浮雕,也皆完好。

再西也為一大窟(第三窟)。正中一大佛為立像,高約七十尺,禮貌莊嚴之至。袈裟半披在身上;而袈裟上卻刻了無數的小佛像,像雖小而姿態卻無粗率草陋者。兩旁有四立佛。東壁的二立佛間,諸雕像都極雋好。特別是一個披袈裟而手執水瓶的一像,面貌極似阿述利亞人,袈裟上的紅色,至今尚新艷無比。這一像似最可注意。

窟門口的西壁上,有刻石一方,題云:“大茹茹……可登□□斯□□□鼓之□嘗□□以資征福。谷渾□方妙□”每行約十字,共約二十余行,今可辨者不到二十字耳。然極重要。大茹茹即蠕蠕國。這在魏的歷史上是極重要的一個發現。茹茹國竟到云岡來雕像求福,這可見此地在不久時候,便已成了東亞的一個圣地了。

再西為第四大窟。破壞最甚。一大佛盤膝而坐,曝露在天日中。左右有二大佛龕,尚有一兩壁的浮雕還完好。因為此處光線較好,故游人們都在此大佛之下攝影。據說,此像最高,從頂至踵,有七十尺以上。

再西為第五大窟,亦有一大坐佛,高約六十尺。東西壁各有一立佛。西壁的一佛已被毀去。

由此再往西走,便都是些小像小龕了;在那些小龕小像里,卻不時地可發現極美麗的雕刻。各像坐的姿態,最為不同,有盤膝而坐者,有交膝而坐者,有一膝支于他膝上,而一手支頤而坐者。處處都是最好的雕像的陣列所。惜頭部被竊者甚多,甚至有連整個小龕都被鑿下的。

到了碧霞宮止,中部便告了段落。碧霞宮為嘉慶十年所修,兩壁有壁畫,是水墨的,畫得很生動。

頗疑中部的第五部分的相連續的五個大窟,便是曇曜最初所開辟的五窟。五尊大佛像是曜時所雕刻的,其壁上及前后左右的浮雕及侍像,也許是當地官民及外國人所捐助的。也未必是一時所能立即完全雕刻好。每一個大窟,其經營必定是很費工夫的。無力的或力量小些的人民,便在窟外雕個小龕,或開辟一小窟,以求消災獲福。

西部是從碧霞宮以西直到武州山的盡西頭處。山勢漸漸地向西平衍下去,最西處,恰為武州河的一曲所擁抱著。

這一路向西走,共有二十多個洞窟,規模都不甚大。愈向西走,愈見龕小,且也愈見其零落,正和東部的東首相同。故以中部的第三部分,假設為曇曜最初所選擇而開辟的五窟,是很在可能的。那地位恰在正中。

西部的二十余窟,被古董販子斫去佛頭不少。幾個較好的佛窟,又都被堵塞住了,而以“內有手榴彈”來嚇唬你。那些佛像,有原來的彩色尚完整存在者。坐佛的姿勢,雋好者不少。立像的衣襞,有翩翩欲活的。在中段的地方,一連四個洞,俱被堵塞,而標曰“內有手榴彈”。西部從罅中望進去,那頂壁的色彩是那樣的古艷可喜!

西鄰為一大窟,土人說,內為一石塔。由外望之,頂壁的色彩也極雋美。再西有一佛龕,佛像已被風雨所侵剝,而龕上的懸幃卻是細膩輕軟若可以手攬取。

再西的各小窟及各龕則大都破敗模糊,無足多述。

這樣地匆匆地巡覽了一遍,已經是過了一整天,連吃午飯的時間都忘記了。

把云岡諸石窟的大勢綜覽了一下,如以中部的第五部分為中心,則今日的大佛寺、五佛洞和東部的大佛圖的遺址,都是極宏大的另成段落后的一部分。

高到五十尺至七十尺的大佛,或坐或立的,計東部有一尊,中部的大佛寺有一尊,五佛洞現存二尊(或當有三尊,一尊已毀。)連同中部的第五部分五尊,共只有九尊或十尊。《山西通志》所謂的十二龕及一說的所謂的二十尊,都是不可靠的。

這一夜終夜地憧憬于被堵塞的那幾個大窟的內容。恰好,第二天,趙司令來到了別墅。我們和他商議打開洞門的事。他說:“那很容易,吩咐他們打開就是了。”不料和看守的巡長一商量,卻有許多的麻煩。非會同大同縣的代表,古物保管會的代表及本地的村長、村副眼同打開,眼同封上不可。說了許久,巡長方允召集了村長、村副去打開洞門。先打東部石窟寒泉的一洞。他們取了長梯,只折去最高的墻頭的一段。高高地站在梯頭向下望,實在看不清楚,跳又跳不下去。這洞內是一座石塔,塔的背后有佛像。因為忙亂了半天,還只開了一個洞,便只好放棄了打開西部各洞的計劃,一半也因為打開了,負責任太大。

十三日的下午,一吃過飯,便到武州山的山頂上去閑逛。從云岡別墅的東首山路走上去,不一會兒便到了“云岡東岡龍王廟斗母宮”,其中空無人居。過此,走入山頂的大平原。這平原約有數十頃大小,上有和尚的墳塔三座,一為萬歷時的,一為康熙時的,其一的銘志看不清了。有農人在那里種麥種菜。我們又向西走,進入云岡堡的上堡,堡里連一間破屋都沒有,都夷為菜圃麥田,有一人裸了全身在耙地。望見遠山上峰火臺好幾座綿延不斷,前后相望。大概都是明代所建的。

再向西走,到了玉皇閣,那也是一個小廟,空無人居。由此廟向下走,下了山頭,便是武州河邊。“斷岸千尺,江流有聲”,正足以形容這個地方的景色。

下午四時,動身回大同,仍坐的載重汽車。大雨點已經開始落下。但不久便放晴。下了不過十多分鐘的雨,不料沿途從山上奔流下來的雨水卻成了滔滔的洪流,沖壞了好幾處的大道,汽車勉強地冒險而過。

到了一個橋邊,山洪都從橋面上沖下去,激水奔騰,氣勢極盛,成了一道濁流的大瀑布,轟轟隆隆之聲,震撼得人心跳。被阻在那里,二十多分鐘,這道瀑布方才勢緩聲低,汽車才得駛過。

沒有經過這種情形的,簡直想不到所謂“山洪暴發”的情形是如何的可怕。

過了觀音堂,汽車本來是在干的河床上走的;這次卻要在急水中走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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