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二首

其一

春來幽谷水潺潺，的皪（luò）[1]梅花草棘間。

一夜東風吹石裂，半隨飛雪度關山。

其二

何人把酒慰深幽，開自無聊落更愁。

幸有清溪三百曲，不辭相送到黃州。

【注釋】

[1]的皪（luò）：指花色鮮亮。

【譯文】

其一

春到幽寂的山谷，溪澗自語潺潺，寒梅花色鮮亮，開在荒草荊棘間。夜來東風無情，吹得石裂花殘，落梅半隨飛雪去，縷縷香飄度關山。

其二

深谷幽芳與孤寂廝守，何曾有人把盞問候？花開——開得無意趣，花落——落得愁更愁。幸有清溪不棄不離，千回百轉伴我自奔流，殷殷相送不辭遠，一路梅香到黃州。

【解析】

兩首詩寫于元豐三年（1080）正月，“烏臺詩案”出獄后貶遷黃州路上，蘇軾過麻城縣（今湖北麻城市）春風嶺時。其時，春風嶺上遍野的梅花正在盛開，在初春的寒風里搖曳，半數飄落山溪中。兩首小詩都是蘇軾以梅花的幽獨、高潔與飄零自況，借梅花抒懷之作。兩首小詩的立意也大體相似：梅花境遇的幽僻—被摧折而飄零—雖飄零而猶芳。

第一首別有新意地勾勒了梅花的生存環境：不止置身于荒山幽谷里，野草荊棘中，更有東風“吹石裂”，梅花的飄落自是不可幸免的了。把梅花的生存環境寫得如此荒僻、險惡，把梅花的遭遇寫得如此慘烈，正是蘇軾人生經歷的自況。花落了也要隨潔白晶瑩的“飛雪”而去，全都是蘇軾雖遭貶而高潔品格不變的自喻。第二首的“深幽”借指梅花。這首詩人與花結合得更為密切。詩人慰幽花，落花伴謫人，從中露出清高自許之意，失意愁苦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