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南陵題五松山

【題解】

此詩作于唐玄宗天寶十三年（754年）。這年春天，李白游于金陵。青年詩人魏萬得知后千里追尋而至，相見甚歡，于是李白把自己的詩文全部交給魏萬，囑咐魏萬編集。之后，李白開始周游南陵、秋浦、青陽、涇縣，登九華山。這首詩就是他在南陵游玩時所作。

詩中主要以三位古代圣賢的事跡為主體，而后借古抒懷、以典述志，表達了作者仕途“窮達”觀——遇則達，不遇則隱。含蓄地批評了時政和流露出自己晚年的愁怨。但值得一提的是，李白的思想始終是以入世濟民為核心，他的憂喜悲憤由此而來，他體現的進步、偉大也由此而來。

【原文】

圣達有去就，潛光愚其德①。

魚與龍同池②，龍去魚不測。

當時板筑輩，豈知傅說情③。

一朝和殷羹④，光氣為列星。

伊尹生空桑，捐庖佐皇極。

桐宮放太甲，攝政無愧色⑤。

三年帝道明，委質終輔翼⑥。

曠哉至人心，萬古可為則。

時命或大繆⑦，仲尼將奈何？

鸞鳳忽覆巢，麒麟不來過。

龜山蔽魯國，有斧且無柯。

歸來歸去來，宵濟越洪波⑧。

【注釋】

①“圣達”二句：圣達，即才智高超的人。潛光：指避世。愚其德：有德而其貌若愚。語出《史記》：“君子盛德，容貌若愚。”

②魚與龍：魚，喻一般人。龍，喻圣達之人。

③傅說（fù yuè）：古人名，后輔佐殷高宗。“傅說操筑于傅巖，殷高宗得之，命為相，致殷中興。”李善《文選注》：“郭璞《三蒼解詁》曰：板，墻上下板。筑，杵頭鐵沓也。”

④和殷羹（gēng）：這是殷高宗命傅說作相之詞，說他是國家極需要的人。《尚書·說命》：“若歲大旱，用汝作霖雨。若作和羹，爾惟鹽梅。”

⑤“桐宮”二句：伊尹將太甲放逐到桐宮，以使其悔過。桐宮：位于商湯墓附近。

⑥“三年”二句：《史記》：“太甲居桐宮三年，悔過自責，反善，于是伊尹乃迎太甲，而授之政。”“委質”有二解。《左傳》：“策名委質。”孔穎達曰，“質，形體也。拜則屈膝而委身體于地，以明敬奉之也。”章懷太子《后漢書注》：“委質，猶屈膝也。《國語》：委質為臣，無有二心。韋昭解：質，贄也。士贄以雉，委質而退。”《史記索隱》：“服虔注：左氏云古者始仕，必先書其名于策，委死之質于君，然后為臣。示必死節于其君也。”依前二說，作“哲”音讀。依后二說，作“至”音讀。此二句說太甲三年后悔過改善，伊尹將其接回，重新掌管政權，自己繼續輔佐。

⑦時命或大繆（miù）：謂命運不濟，生不逢時。《莊子》：“時命大謬也。”命：命運。繆：差錯。

⑧宵濟：夜渡。

【譯文】

才智高超的人或隱或顯，總是喜歡晦光韜跡，從不與人爭辯智和愚。

魚龍同池，魚是不會預測到龍將在什么時候飛走的。就像當時和傅說生活在同一個地方的人，哪里會知道他的學識和偉大的報國情懷呢？可是當有一天他得到殷高宗的賞識并指命為相以后，致殷朝國力興盛，據說就連死后，也成了天上有列位的星宿。

聽說伊尹是在空桑之中被采桑女子發現的，寄養在庖廚師傅那里，可是長大以后也能輔佐殷朝君王。當太甲處理朝政有失德行時，伊尹便果斷地把他禁閉在桐宮之中，以使其悔過，而后自己坦然毫無懼色地擔當起了攝政的責任。

三年后，太甲悔過自新，伊尹又將他接回來重新掌管朝政，而自己繼續委身輔翼太甲治理國家。

這是一件多么膾炙人口又令人深思的事情啊，千秋萬古都可以把這種事作為遵循的法則。

當命運不濟或者有很多陰差陽錯的時候，就連孔夫子也是沒有辦法扭轉的。鳳凰的巢穴也有突然顛覆而導致卵破之時，麒麟也有盼而不來的時候。

小人蒙蔽君王，就像龜山的陰影蒙蔽魯國一樣，空有才華卻得不到功名權位，能起什么作用呢？

如此來來又去去的，還不如歸來，隱居山林，等待夜渡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