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晉文化·勃勃中興的山西商業文化·春秋戰國時代的山西商業文化
山西是我國明清時代商業文化最為發達的一個地區。山西商業文化的高度發展,可以說是春秋戰國時代晉國與三晉國家商業文化發展的歷史延續,也可以說是三晉商業文化傳統的發揚光大。
在春秋戰國時代,晉國與三晉國家曾經是商品經濟和商業貿易比較發達的地區。最初出現的主要是官商。如晉文公即位后,為加強公室權力,推行了由國家壟斷的“工商食官”制度(《國語·晉語四》),官商由此發展起來;同時,為鼓勵與各國通商貿易,又采取“輕關易道”的惠商政策(同上),就是降低關稅,打擊盜賊,保護商道安全暢通。到了晉悼公時代,由于公室衰敗,卿族勢力強大,官商壟斷的局面難以維持了,于是實行改革,公布了“公無禁利”,“輸積聚以貸”的政策(《左傳·襄公九年》),規定自國君以下,凡有積聚,應盡行輸出,投入流通市場。從此,私商迅速發展,取代了官商地位,晉國的商業經濟也空前活躍起來,在國都絳邑甚至出現了“金玉其車”的富商大賈,他們雖“無尋尺之祿”,即沒有任何官職和俸祿,但卻“能行諸侯之賄”,可以往來于各國之間,從事商貿活動(《國語·晉語八》)。于是,原來作為政治、軍事中心的城邑,也變成了商品集散的商業都會。進入戰國時代后,隨著生產力的高漲,封建私有制的確立,交通道路的開辟,都市城邑的擴展,商業經濟更加繁榮昌盛了。三晉國家的國都,如魏的安邑、大梁,韓的平陽、新鄭,趙的邯鄲,都位于四通八達的交通要沖,是當時著名的商業大都會。同時,各國不僅在較大的城邑,而且較小的縣邑中也都設有商品交易的固定場所“市”。如韓的上黨郡“有城市邑十七”(《史記·趙世家》),即十七個縣邑中設有市;魏的大梁以東“方五百里”之地,有“大縣十七,小縣有市者三十有余”(馬王堆出土帛書《戰國策》釋文26),即三十余個小小的縣邑中也都設有市。這說明,在三晉國家中,為數眾多的大小商業城邑,有如星羅棋布,商業經濟呈現一派繁榮。
商業經濟的高度繁榮,為商業資本家的大量涌現提供了土壤。于是,在晉與三晉大地上,象猗頓、呂不韋那樣馳名天下的大富商應運而生。他們“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史記·貨殖列傳》),往返奔波,追逐利潤,成為家累千金、富比王侯的豪商巨賈。正如韓非形容的那樣:“上有天子諸侯之勢尊,而下有猗頓、陶朱、卜祝之富”(《韓非子·解老》)。說明大富商的財富,足可以與最高統治者的權勢相匹配。在春秋時代,屬于晉國的大商人主要有計然和猗頓。計然出身于晉國貴族,“其先晉國之公子也。嘗南游于越,范蠡師事之”(《史記·貨殖列傳》集解)。他于春秋末年到越國作越王勾踐的謀臣,陶朱公范蠡曾拜他為師。計然是古代著名的貿易理論家,他主張:“論其有余不足,則知貴賤;貴上極則反賤,賤下極則反貴”(《史記·貨殖列傳》)。因此,必須靈活掌握市場信息,“財幣欲其行如流水”,不停息地投入市場流通,才能使貨暢其流,不積壓,不虧損。在他的理論指導下,越國迅速國富民強,打敗了吳國,洗雪了國恥,在當時“號稱‘五霸’”。晉國大商人猗頓,當初曾是“魯之窮士”,后來拜陶朱公范蠡為師,學習經商致富之道。在陶朱公指點下,他來到晉國的猗氏(今屬臨猗縣),經營牛羊畜牧事業,由此而成為“貲擬王公,馳名天下”的大富商。因為他“興富于猗氏”,故名曰“猗頓”(《史記·貨殖列傳》集解)。猗頓致富后,又進一步經營河東鹽池,因此而成為“與王者埒富”(《史記·貨殖列傳》)的大鹽商。同時,他還兼作珠寶商,具有高超的相玉技能,以致“玉工眩玉之似碧盧者,獨猗頓不失其情”(《淮南子·汜論篇》)。碧盧是一種美玉的名稱。就是說,只有猗頓能夠辨別美玉的真偽。所以,猗頓的商業實踐和成就,在我國古代商業文化史上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在戰國時代,三晉大地又涌現出了如白圭、段干木、呂不韋這樣名揚諸侯的大商人。白圭是和李悝一道共同輔佐魏文侯治國的重要大臣。當時,李悝治農,“務盡地力”,發展農業生產;白圭佐商,“善觀時變”,發展商業經濟。善觀時變,就是經商要運用智慧,善于捕捉機遇。由此出發,白圭提出了“人棄我取,人取我予”的經商之道,主張囤積財貨,等待機遇,以便獲得巨額利潤。他的經商決竅,成為歷代商賈遵循的“生意經”,所以,“天下言治生者祖白圭”,他也被人們奉為商界的祖師。段干木也是魏國大商人。據說,“段干木晉之大駔,而為魏文侯師?!?《呂氏春秋·尊師》)駔是駿馬,充當販馬交易市場的經紀人也叫駔。因此,段干木可能主要是以販馬經紀人為業的一位巨商。同時,正如我們在介紹魏國文化時所說,段干木還是一位“守道不仕”、“不趨勢利”而又“聲馳千里”的大賢人,他和田子方都是孔門大弟子卜子夏的學生,深受魏文侯崇敬,拜他們為“王者師”,對治理魏國作出了巨大貢獻。以上,象白圭、段干木這樣的大商人同時出現于魏國,并且深受重用,說明當時魏國的商業文化相當繁榮。到了戰國末年,隨著商業經濟的高度發展,商業投機和投機商人也活躍了起來,呂不韋便是最著名的代表人物。他原來是“往來販賤賣貴,家累千金”的“陽翟大賈”(《史記·呂不韋列傳》),屬于韓國人,后到趙國都城邯鄲經商,進而做起了政治投機大買賣。在他看來,從事珠寶生意可盈利“百倍”,而做“立國家之主”的政治大買賣卻可盈利“無數”,于是,他便把自己懷有身孕的愛妾送給當時在趙國作人質、后來成為秦莊襄王的子楚作夫人,她就是秦始皇的生母。呂不韋的政治投機果然成功了,他也作了秦的相國,封為文信侯,尊號“仲父”,一度掌握了秦國的大權。此外,在戰國末年秦滅六國之際,還有兩位因經營冶鐵業而“用鐵冶富”的大商人也很值得一提。一位是趙國的卓氏,在秦破趙以后流落到四川臨邛(今邛崍縣);一位是魏國的孔氏,當秦伐魏時遷往河南南陽(今南陽市)。到了漢代,他們又各自發展成為“致富數千金”、其財產可“擬于人君”的豪商巨賈(《史記·貨殖列傳》)。
以上事實說明,在春秋戰國時代,隨著商業經濟的發展和商業文化的繁榮,一個以豪商巨賈為主體的商人階級已經形成。戰國縱橫家學派便是商人階級的代言人,他們在國際舞臺上的政治交易活動,同商品市場上的商業投機活動有著本質的共性。戰國時代的三晉國家,因其具有商業經濟和商業文化的巨大優勢,自然成為縱橫家學派的策源地和大本營。所以,司馬遷說“三晉多數變之士”(《史記·張儀列傳》),也就不是偶然的了,《史記索隱》作者提出的“如何三晉,繼有斯德”的問題,也可以得到說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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